枕清别有深意地嚯了一聲:“師傅果真是對我手下留情了?我覺得您打小就對我和驚玉從未手下留情過,我們哪次沒有被您打趴下過,哪次是身上不是一塊青一塊紫的,若非阿耶攔着,我們怕是活不到這時候吧?”
最後語句微微上調,滿是揶揄,反倒是把商震氣得想罵她,可是看看江訴,又瞧瞧齊離弦,硬生生忍住了。
但枕清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覺得他這般能忍得下來,倒也真是稀奇,她笑道:“師傅在旁人面前,倒是溫和了不少,還能壓得下氣了。”
商震這時是真的忍受不了,他氣得胡子都要被吹起來,拿下自己身旁的利器,想要往枕清身上招呼過去,枕清當即躲在江訴身後,江訴眉梢隐隐察覺到不安,他下意識護住枕清,硬生生挨了商震的這一份打。
雖說是收斂了力氣,但落在身上依舊是十足十的肉疼。
幸好沒落在枕清身上,江訴這般想着,把人往身後護得更緊一些。
商震知道自己打錯人了,心中有些沒底氣,他囔道:“你站在他身後作甚?出來!”
“不站在他身後,那我豈不是要被你打了?”枕清從江訴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一副小孩模樣,沒有旁人所見那般沉穩幹練。
她掀開江訴手腕,便見到深紅色的痕迹,啧啧兩聲,歎道:“師傅,你這要是打在我身上,我被救回來的半條命豈不是又沒了,旁人都說刀劍無眼,怕是您的利器也是見人就揮。”
枕清話鋒一轉,轉頭看向江訴,笑眯眯道:“沒事,挨了師傅的打,長大長得快!”
江訴也跟着笑:“好,多謝師傅。”
商震被講得臉一陣青一陣紅,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面對江訴,卻又見江訴極其愛護枕清的模樣,便也放下了心中焦躁不安,反而責怪江訴道:“你這也太細皮嫩肉了,不是我下手太重。”
到這般程度,還要為自己辯解,枕清勾唇道:“是說喽,我家郎君平白無故挨了打,被打紅了還要說人家細皮嫩肉,是啊,我家郎君着實是......太嬌嫩了些。”
江訴溫柔笑道:“肆娘說得是。”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枕清和商震老老實實地叙了叙舊,最後喝了好幾壺酒水,商震又開始說起了平西北的陳年往事,這裡除了江訴沒聽過,旁人都已經到了聽着起繭子的程度。
聽了半會,隻見商震目光沉沉地盯着江訴,似有些不耐煩地砸吧了一些,正想要開口挑點毛病出來。
枕清眼疾手快地拉過江訴遞過酒水的手腕,笑朝商震道:“他手中還有傷,師傅慢喝,我們就先走了。”
這樣拔腿就跑的情形,江訴經曆的少,枕清卻是輕車熟路。
回到屋内,枕清先是找了塗抹傷口的藥膏,叫江訴把手伸出來。江訴說:“其實這隻是看起來嚴重,倒也沒那麼疼,塗不塗都可以。”
枕清認真地把東西敷上,開口道:“我師傅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然清楚,下手沒個輕重。”
“所以你是故意說話激怒他,然後在他要動手的時候躲我身後,而我又不會去躲避他老人家,那動作自然而然地便落在我身上了。”江訴笑了笑,知道答案後并沒有心生怨怼,而是知道枕清更深的想法。
“你怕他會刁難我,所以故意讓他出了差錯,從而落了在我這處落落下風,那麼他想要刁難質疑我的時候,隻需要你把我的傷疤微微一擡,抑或是找這個借口溜之大吉,是麼?”
枕清輕輕哼了一口氣,挑眉道:“我可從來沒有這麼說過,這都是你所想的,江訴,你這番話要是落進我師傅的耳朵裡,我難逃一劫啊。”
江訴笑笑,聲音微啞:“沒事,我給你擋着。以後落在你身上的傷,都先落在我身上。”
“你的傷還不夠多麼?”枕清凝望他,“江訴,我不想你再受傷了,雖然這次是我故意的,但是這個傷不會留疤,因為我小時候也挨得多,可是它會痛。我不希望你痛。”
江訴道:“好,希望我們日後無傷無痛。”
無傷無痛。
枕清微微失了神,她唇瓣微微勾起,在江訴的唇瓣落下了一個青澀又深沉的吻。她并沒有張口,隻是貼着,她害怕滿身的苦味惹得他一身。
江訴想要更深的進入,可枕清先是退離了他的動作,随後說:“我需要再見一次仇羌,也需要再見一次梅海,并非是我有意要離開你,而是不明白事情的真僞始末,我不放心。我懷疑枕家、符家以及上一世的事情,都與這位梅海有關。可目前唯一知道的人,隻有仇羌。”
江訴從來不去阻礙或是拒絕枕清,“你若想去,那便去,我會等你。”
枕清拱手道:“多謝。”
江訴輕笑:“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