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寶珠又等了約莫半柱香時間,那夥計跟在一個看着就像是掌櫃的男人身後過來了。
這掌櫃是個有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不過雖貴為一店的掌櫃,身上也不過是半舊的綢緞衣裳,可就那綢緞,村裡人也是大多數都不會去選出來裁穿的。
掌櫃隻是打量了丁寶珠一眼,便禮儀性地淺笑問道:
“不知姑娘帶來了什麼山珍?若是好的,我這也會收。”
怪不得這店能開到這樣大的規模,想來也開了不少年頭了。丁寶珠想着,不禁産生了一些好感,麻利地放下筐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包裹,依舊是用寬大葉子包起來的。
“不知掌櫃的是否認識這個?”
丁寶珠一邊展開一邊問着,要是失敗了,她還得找其他辦法,不過這菌子也存放不了多少天,大不了她就自己吃了,也嘗嘗真正的野生氣息。
那夥計一見到這略有點奇形怪狀的像是菌子一樣的東西就撓了撓頭,連掌櫃也湊近觀察了半晌,才用懷疑的口吻問道:
“這是……狼肚菜?”
丁寶珠面無表情,但心裡很快就想到,也許這裡就是這麼稱呼羊肚菌的,連忙答應道:
“是,我上山去的時候找到的,總共就那麼些,聽說這狼肚菜十分珍貴,就是平常在市裡也是難得一見,我想着賣了,也好得些錢花。隻是尋常不大有人認識這東西的,我就想着來找您這見多識廣的客滿樓的掌櫃,肯定識貨。”
一番話說得掌櫃笑得更加情真意切起來,擡手捋了捋山羊胡道:
“其實我也沒怎麼見過,這狼肚菜實在是太難見到野外生的了,能采到的,恐怕都做成貢品送到皇宮去了!我在這開了飯店這麼多年,也隻是見過幾面,知道有這個東西罷了,沒想到你運氣那麼好,竟然能在野外采到。”
丁寶珠聽完,又順着掌櫃的話說下去:
“可不是?我也隻是聽長輩提到過幾句描述樣子的話,心裡記着,沒想到這回上山竟然真碰上了呢——而且聽說這狼肚菜要是做成菜,簡直能叫人鮮掉舌頭,所以我來這就是想着也配。”
那掌櫃的如何想不到丁寶珠真正的心思,隻是笑了一下,并沒有答話。
雙眼一掃,那狼肚菜的數目不過也就幾兩,大小還都參差不齊的,可那寶貴的程度擺在那,估計自己再在這裡開多少年的店也難見到幾次,況且在這春日裡就該食那極鮮美之物,此物若是購入,應該能吸引不少老饕吧……
丁寶珠見掌櫃的不說話了,但也沒有慌亂,而是靜靜地等待,終于是聽見了回答:
“姑娘請跟我來櫃台吧。”
丁寶珠聽了,就知道這事成了大半,畢竟這羊肚菌貴為菌菇之王,平常百姓鮮少能見到,就是發現了恐怕也不認識,白白錯過機會,而做餐飲的又怎麼可能錯過?
這樣想着,她也就和掌櫃的一起來到了半人多高的櫃台旁。後者又拿來了一把秤,将丁寶珠的那些狼肚菜秤了,又似乎琢磨了下,才道:
“你這些大概二兩不到,我付你八百五十文錢,可好?”
主要是丁寶珠手裡的這些菌子實在是小,但也能證明是真的在野外采集回來的,可這個頭能不能成一盤菜還難說,再加上——他看出來前者完全不清楚價錢。
丁寶珠還真不清楚這羊肚菌在這的價錢是幾何,畢竟她那裡已經開發出了固定的養殖業,也并不是買不起了,但她至少還有一張嘴能說。
想到這,她笑道:
“掌櫃的,我采這些菌子的時候都是沒碰壞的,一個個可完整了,要是其他人去采,少不得七歪八扭的,就算做出來,那味道也不好了,所以不如就湊個整,九百文吧?也是個好意頭,下回我若再有這好運氣,還來找您。”
掌櫃心裡敲定了什麼,不過想着丁寶珠的話也有些道理——這狼肚菜稀有到被奉為貢品,都是讓專業的人去采的,而姑娘帶來的這些也都完整,顯然是下了功夫。
思忖片刻後,他點頭道:
“好吧,這筆生意全當是結識了,那就依姑娘說的價——隻是姑娘你要銅錢,還是銀子?”
一個銅闆一文錢,九百文整整九百個銅闆,這要拿着,就必須串起來成吊才行了。
丁寶珠想了想,說道:
“勞煩掌櫃的給我兩百文銅錢,剩餘的就換成銀子,可以嗎?”
全部要銅闆,那也太顯眼了些,但全部是銀兩,等會兒未免會有找不開的情況,好在掌櫃的也爽快地答應了,讓夥計去取銅錢,又讓人找出個戥子來,那是專門用來秤銀子的。
不消一會兒,兩百文銅錢也已串了個小串兒,另秤的七百文——此時應該說是七錢銀子,也一并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