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霎而過,轉眼就到了迎親的前一日。
丁宏柳萍喊上了丁紹姚丹,帶着一個箱籠去了徐家暖房,鋪床挂帳,擺設器具,也幾乎都是丁寶珠的嫁妝,不在話下。直到了傍晚,柳萍又去竈房做飯,好聽點的,就說是出閣喜宴,預示着準新娘即将要出嫁了。
桌椅放置在院子裡,縱然丁寶珠向來與丁進蔣氏和大房不和睦,但也不能單獨落下他們,何況前者馬上也要嫁出去了,那彩禮也厚,是以這一頓,似乎暫且忘了先前所有的不愉快,也坐到一塊兒去了。
桌上很快就擺了菜出來:臘肉炒的香菇、蒜蓉拌的香麥菜、筍子炒的面筋、蔥燒的豆腐、攤雞子、煎火腿、一尾鮮炖魚,還有一大碗碧蒿鹹肉滾湯,各個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按理說這出閣喜宴還能請親友來,隻是原主的人緣貌似不怎麼樣,丁寶珠來到這也不想多做什麼,就一家人圍着吃完這一頓小席也完了。
那蔣氏和大房的吳棠表情輕松,作為長輩囑咐了丁寶珠幾句,也就不再講什麼了。後者感覺這可能是原主頭一次和她倆這麼和諧。
吃過飯各自回屋,柳萍又喊她去,似乎要悄悄摸摸地對她再說些什麼,結果丁寶珠一聽,原來是洞房花燭夜時會發生的那些事情。
這事兒她雖說沒經驗,但肯定比一般的黃花閨女熟悉,可對上柳萍,她也隻能裝作一副初次了解的模樣了。
又過了一夜,但那婚禮是傍晚時分才開始,就算徐家來迎親,怎麼也要日夕之時才會來——夫家那也要做準備呢。
這又沒什麼娛樂設備,丁寶珠等得百無聊賴,好不容易等到了時辰,那柳萍姚丹又開始把她當成個娃娃一樣地收拾打扮起來,妯娌倆意見不一,讓她耳邊聒噪得不行,還是她提出應該由自己這個準新娘來決定,才使她們停下來。
柳萍滿意道:“我姑娘今兒真漂亮!”
“都說新娘子在出嫁那天是最漂亮的,二嫂和我不都經曆過?”姚丹在一旁捂嘴笑着,她繼而又看着丁寶珠梳好的頭發,突然說道,”不過我總感覺好像少了點啥……二嫂,你覺得呢?”
“這……是哪裡?”柳萍疑惑問。
“二嫂,你沒給大侄女兒置辦點首飾嗎?”姚丹問着,“這頭上光溜溜的,也不好看啊。”
柳萍歎道:“這不是給她補嫁妝去了,也沒多餘的銀錢去置辦了麼,首飾是好的,可咋也得讓珠兒多有些私房,到了夫家才能有底氣。”
就在這時,那門外又進來了人,原來是丁寶珍和丁寶琴,後者手裡還拿着什麼,走過來笑嘻嘻道:
“娘,三嬸,我和二姐瞧外面桃花開得好,折了幾朵好的回來,咱們給大姐扮上吧?”
姚丹雙眼一亮,喜道:
“這個正好,我們快給寶珠插上,時辰也快到了!”
那天際的太陽略微斜下,灑下一大片葵黃色的光芒,徐晔穿着栗紫色的深衣,踏着一雙新做的黑布鞋,牽着一頭毛驢,後方連着一輛木闆車,正慢慢往丁家走去。
說實話,即便今日他來迎親,他的心裡也照樣沒什麼太大的波瀾,這門親事原本就是徐翊擅自定下的,也算是父母之言,再說他爹又時常煩惱,可他不想讓父親難辦。
……若是他把這個媳婦娶回來,到時能好好在一起生活,那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思來想去念了一路,大門敞開的丁家已到達了。心情雜亂的徐晔正了正臉色,停下毛驢,上前敲了敲門。
丁宏早就在等候着了,立時打開了門,見眼前的人站得筆直,覺得愈發滿意地笑道:
“你來了?”
徐晔嚅了嚅唇,彎腰作揖,恭恭敬敬地叫了聲:
“嶽父。”
他說完,又去木闆車拿了東西出來,遞道:
“這是我家送來的禮物,還請嶽父嶽母收下。”
那是一壇酒,一包白糖和一條臘肉,丁宏一邊說着客氣一邊收下,又往屋裡喊:
“姑爺來迎親了!——”
對于這個極其陌生的稱呼,徐晔心裡到底是重重一跳,陽光照射在臉頰上,隻感覺暖乎乎的。
以他的視角,完全能夠見到裡面其中一間屋的屋門在下一刻打開了,先出來了兩個陌生姑娘,徐晔雖是不認識,卻也能想到那應該是丁寶珠的兩個妹子,也就是自己的……嗯,小姨子?
在那之後,柳萍和姚丹一左一右地牽着人慢慢走出來,那身上的新衣是過年時扯的新布做的,一整套海棠紅的衣裙,腳上則是一雙大紅色的繡花鞋,頭上披着一張紗蓋頭,裡面的樣子就迷迷蒙蒙影影綽綽的。
徐晔去牽着毛驢過來,柳萍丁宏送丁寶珠到門外,相顧無言。
丁寶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