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晔這時也進來,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一樣東西。
原來正是那條已經被徐翊提前處理過的長蟲,之前要取膽取脂,徐晔又講了兒媳婦要料理,眼下更是隻剩蛇肉了,倒省得丁寶珠去做。
那條沒有毒性的蛇長得比手臂還要長些,丁寶珠見到便笑起來,道:
“這條蛇長,我就把它斬了,然後做個一蛇兩吃怎麼樣?”
“你看着做就行。”徐晔遞過那一整條蛇來,“先前我們也是捉到過沒毒的草蛇回來的,隻是煮了吃也不咋好吃,後來幹脆不吃了,你要是能做得好吃,也是你厲害。”
“那你就去等着好了,瞧瞧我能有多厲害。”
徐晔出了竈房,丁寶珠就揮刀将那條蛇先給斬了一半,并且都切成了大小均勻的段兒。她準備一半做炸肉段,一半則是與山筍一起炖湯。
即使是徐家,竈房裡也有兩個竈頭。丁寶珠在竈膛裡生了火,先把蛇肉焯水,撇開沫子,再盛出洗淨,接着切了姜片蒜瓣下鍋爆香,繼而放入蛇肉和山筍,炒過後再加水和一些酒去腥,就能開始熬了。
另一個炸蛇段更簡單,蛇肉用新買來的各種調料腌制後,表面再裹上細粉燒油炸,直炸得表面金黃才撈起,甚至還要再複炸一遍。
竈房裡很快就彌漫起滿滿的熱氣和香味,這多了後,又溢出到院子裡,院子裡又飄出了門外。
但徐家為了方便上山,家就住在偏僻的山腳下,而其他村民還是習慣群居,這導緻徐家的附近竟然沒什麼鄰居,四處飄散的氣味也就仍是環繞在原點了。
而住在自家的徐瑩徐芝在意猶未盡地吃完糖果子後,就在屋中練着針黹,嗅到那香味後訝異道:
“大哥大嫂去鎮上難道還買了肉?咋能這麼香?”
李銀屏哼了一聲,隻是說道:“誰知道你們大嫂使了啥法子,讓你們大哥甘願買那麼多東西回來,你們就等着吃吧!”
徐瑩抱怨道:“娘,你就不能少說點麼?大哥娶了大嫂回來,難不成還能休了她不成?依我看,那村裡的閑言碎語估計也不能全信,不然她還能忍到現在?”
李銀屏在她腦殼上戳了她一下,不悅道:
“她才進來多久?你就向着她了?吃人嘴短!”
徐芝也在一旁道:“娘,你看不慣大嫂,不理她不就成了?還有她給你做吃食,以後也不用你早早去給爹和大哥帶飯了,還不好?”
李銀屏撇了撇嘴,最後隻好說:
“行了,姑娘家家的,管這些做啥,還不趕緊接着拿針?”
鍋裡咕噜噜響動着,時間一轉而過,徐晔抱着黑虎撫着狗頭,擡眼見大紅大紫的黃昏沉靜,院裡的一切好像都覆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而懷裡的黑虎自然早就嗅到了那濃郁的香味,不停地吐着舌頭,就差沒再流下一串琉璃吊墜了。
徐晔輕拍了拍它的腦袋,小聲道:
“沒出息。”
黑虎嗚嗚了幾聲,但那香味的确是一時半會兒都散不掉的。
就在這時,竈房門口出現了丁寶珠的身影,朝他揮了揮手喊道:
“徐晔,你把桌椅擺上,馬上就能吃飯了!”
徐晔手一松也站起來,答應了,除開午食湊不齊人,早食晚食時都有這個前置的事情。
可在這種場景裡,他蓦然有了一種恬靜的感覺——娶了媳婦兒就是要過一輩子的,以丁寶珠往昔的威名,他始終不覺得能持續一世,可現在卻有了種能夠平平淡淡繼續過日子的滋味。
聽到外面在擺飯桌的聲音,徐瑩徐芝和李銀屏也出來了。丁寶珠就從竈房端了盤碗碟筷,放了一桌子。
李銀屏朝門外瞅了瞅,對徐晔囑咐道:
“晔兒,你去外面瞧瞧你爹回來沒。”
徐晔應了,轉身就去,丁寶珠則是一來一回地端着菜。
李銀屏發現桌上沒有飯盆,也沒有餅子,不禁問道:
“晔兒媳婦,飯呢?你沒做?”
丁寶珠回答道:“姨母,我做了蒸面菜,可以當主食吃的,到時你嘗嘗。”
徐瑩徐芝順勢一看,隻見旁邊有一大盤白綠白綠的條狀物,配一小碗深色蘸料。徐瑩想到什麼,不可置信地問:
“大嫂,這東西難道是那個毛毛蟲?”
丁寶珠笑道:“是啊,你們也嘗嘗,看看合不合口味。”
這是她做的最後一道菜,把那沖洗幹淨的構樹穗也焯了水去苦味,晾幹後再裹上混合過後的荞麥面粉,讓每一根樹穗都裹上一層厚厚的面衣再上鍋蒸。
蒸構樹穗的時間不易太長,否則那口感就會變老,所以丁寶珠才選擇最後做。
隻是光這樣做,那味道也太簡單了些,于是她還特意調了一碗蒜末調料。
另外還有那盤炸蛇段,隻是被徹頭徹尾地處理又料理過,它看上去和黃鳝什麼的沒啥區别。
看丁寶珠把中間空出來一塊兒,徐瑩又問:
“大嫂,還有菜沒端嗎?”
“嗯,還有一道湯呢,隻是爹還沒回來,就再炖一炖,能更鮮。”
徐翊作為一家之主,他不動筷,其他人都是不能動筷的,隻能繼續等着。
好在徐翊徐晔很快就回來了,放下農具,又擦了把臉上桌來,李銀屏問道:
“當家的,今天咋晚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