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一瞧,今日的份量也是賣了有一半了,或許是那馬蹄糕是新品的緣故,大家夥兒看着新奇,也就都買了嘗嘗。
丁寶珠直至現在都水米未進,便想拿一塊涼糕吃,可就在這時又有生意上面,也隻好暫且放下招呼客人。
卻沒想到涼糕一塊兒接着一塊兒賣,竟沒給她松懈的時候,丁寶珠感到些微疑惑,便問了幾句,有的客人是接過就吃,一面吃一面說道:
“我們去買了那個攤子的涼糕,不瞞你說,他賣得也确實便宜,隻是……果然是一分價錢一分貨,想着還是來嘗嘗你這裡的。”
這客人說的倒是委婉,丁寶珠卻聽出來了,這不就是嫌那攤子上的不好吃麼?
她看眼前有幾個手拿着涼糕立刻就吃的人,心裡歎了聲。涼糕不管怎樣也是個點心,沒有味道那就真的是猶如嚼蠟了,所以裡面必須要放調料。那攤販為了賣出去不惜壓價壓到那麼低的程度,那材料肯定沒自己用得好,即使是想要薄利多銷,那前提也得是好吃留住客人吧?何況這條道兒上現在就他們兩家在賣糕點的,簡直就成了高下立判。
不過丁寶珠同時也覺得坦然,反正都是客人們選擇的,她隻要負責繼續售賣就行!
想到這,她又擺了笑臉出來,繼續推銷道:
“大哥們吃着糕多了也口渴,不如再來一杯茶水來解解渴,隻需兩文,自己帶了容器裝,還能半價呢!還有今兒新出的馬蹄糕,那口感和味道和涼糕不一樣,隻賣這一季,有興趣的也可以試試呀!”
于是又過了将近一個時辰,逐漸口幹舌燥的丁寶珠抓着身前竹筐的邊沿一瞧,早上帶的東西,終于是全部賣完了,隻是總共賺了多少她還沒算,可感覺着荷包的重量,無論如何也是賺了的。
她立馬覺得神清氣爽,用扁擔挑起空容器,就準備回村回家了。
然而到了那徐家門口,丁寶珠卻側身聽了聽,才悄悄推門進去,見院裡沒人,她就去放下扁擔,可剛松了口氣,卻又聽見了不知打哪來的李銀屏的冷笑,說道:
“喲,大忙人回來了?我還以為是逃了這家,不知和誰去逍遙快活了呢!”
丁寶珠皺起眉,看來徐晔和徐翊并不在家,不然她哪能講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她不動聲色地先去水缸旁,那缸裡有新打來的水,丁寶珠拿起水瓢先喝了一大口,現下的日子又有一波升溫,看來自己以後也得帶個容器去。
李銀屏見丁寶珠理都不理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三步并兩步地走過去,厲聲道:
“我和你講話,你耳朵聾了?哪有做兒媳婦不回婆婆話的?快說,你到底出去做啥了?!”
丁寶珠抹抹嘴,雲淡風輕地回道:
“姨母這樣大聲,我耳朵都要聾了,聽不清問題,我怎麼回答?姨母還是先保護下自己的嗓子比較好。”
“啥?你!——”
李銀屏又想發作,卻被丁寶珠搶先打斷:
“姨母想知道我去做什麼,也沒啥好隐瞞的,告訴姨母又有何妨——我隻是外出擺攤子去掙錢了,村裡有些婦人不都這麼做的嗎?她們能做,我為什麼不能?”
“你?擺攤掙錢?”
李銀屏鼻尖嗤了一聲,似乎是件可笑之事,再度冷笑道:
“就憑你?能掙幾個大錢?家裡有那麼多活兒不做,一大早就沒影兒了,難不成你想躲活兒幹?誰家做媳婦的像你這麼懶?”
丁寶珠能無視聒噪,反正費的也是自别人的唾沫,可她不能接受無緣無故給自己扣帽子,便也學着冷笑道:
“家裡活兒一時沒做又怎的?村裡要毀滅了,還是家要塌了?這麼急吼吼的做什麼?再說我現在是徐晔的媳婦兒不假,可姨母你不也是爹的媳婦嗎?我一時不在家,難道姨母你就癱了還是殘了,什麼也做不得?那以前你又是如何操持家裡的?”
丁寶珠噼裡啪啦先問了一通,不等李銀屏回話,她又哼聲道:
“今天賺的,我還沒有細算,但毛估估也有個三十多文吧,姨母别急,我現在就回房算算去,等算好了,我再幹活!”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回到屋裡,啪地關上了房門,就留李銀屏獨自一人在原地又氣又驚。
那村裡傳的果然沒錯,這丁寶珠就是一個大刺兒頭,哪家兒媳婦敢這樣罵婆婆的?可是……三十文?這些錢足以夠一日的生活了,還比村裡那些貧困戶賺的多呢!
這丁寶珠當真這麼厲害?可以往她不是跟着她爹做屠戶的麼?啥時候改行賣吃食,還賺錢了?
李銀屏不明白,可很快她又想,賺了錢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徐家的?再說父子倆這段日子也不能去深山捕獵,有了進項也算是好的。
但到底是憤懑難消,李銀屏低聲抱怨了幾句,也是回了房。
而丁寶珠坐在桌邊,将那鼓鼓囊囊的荷包裡的銅闆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桌面嘩啦啦作響,很快堆了一堆。
她樂滋滋地數了遍錢,可做生意還是要扣除一定成本才能算利潤,也就是這時她才發現,或許有個賬本會好些。
但因為丁家本就有個去讀書的,所以丁寶珠知道那筆墨紙硯是有多貴,正因如此,那大房才陷入了一種死循環:既想放棄讓丁笙去讀書,也不想讓這幾年的努力打了水漂,不知這次去縣城裡考試,又會是個什麼結局。
可筆墨紙硯她是買不起也還不至于買,那她還不能動動腦筋用些低配版了?
不過今兒也算作她第一次出攤了,所以那加加減減的倒也不複雜,丁寶珠算了會兒,驚喜地發現,方才她對李銀屏說的數字還算少了,竟是要翻個番兒!
這一定是她多加了新品并且全部賣完的緣故,看來時而上新還是很重要的。
于是丁寶珠馬上就想到,再過不久就是寒食清明了,一個非常适合踏青的日子,這種習俗通常伴随着許多帶有特點的小吃,不正好是擺攤賣一波吃食的時刻?
心裡計劃得不錯,但現實仍是要先過的。丁寶珠才把那些銅闆給收了起來,就聽門外有人敲門——那肯定不是李銀屏。
丁寶珠去開門,門外的人是徐瑩,她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