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按照陸易安的吩咐,要悄悄的在子時後把宋常悅送回宋府,在南五台山裡繞了一大圈終于捱到了亥時,這才往長安城去,雨早就下了下來。
陸風和陸雷坐在外面趕車,淋了二月初的雨,衣服都濕了,再吹着秦嶺的晚風,兩人從内到外都跟冰塊似的。
陸雷性子不像哥哥陸風那麼沉穩,見沒有其他人,抱怨了起來:“哥,你說主公為什麼要救這個傻女人?”
陸風看到了陸易安扔暗器的動作,明白了主公為什麼會救人,但是還是驚詫主公竟親自抱走了她。陸風撇了陸雷一眼,說到:“主公做事向來穩妥周到,他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别妄議主公,我們把人送到了就行。”
從安化門進了長安城,在大街小巷内轉了一圈,繞過了西市,這才到了城北輔興坊的宋府門口,子時已經過了。宋府大門緊閉,隻門口挂着兩個燈籠,靜悄悄的,但又好像在等待着什麼。
陸風把馬車的缰繩栓到門口的拴馬樁,撩開馬車簾子看了下,宋二小姐還昏睡着。他撿了個石子,沖陸雷偏了偏頭,兩個人躍上了巷子對面的房頂,陸風把石子彈到了一匹馬身上,兩人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那匹馬被石子一砸,揚蹄長長嘶鳴幾聲,而後傳來宋府大門開門的聲音,接下來整個宋府彷佛也被這顆石子砸開了鍋,上上下下都忙了起來,隻是陸風他們已經走遠了,也不關心。
宋府是個五進的宅院,雖然已過子時,中廳還點着燈。
宋成焦急的來回踱步,宋夫人坐着默默地抹眼淚,宋常新看着父母這樣,又擔心妹妹,也隻能長籲短歎。
宋常悅小時候活潑機靈,人又長得粉雕玉琢,頗得宋成夫婦喜愛。五歲時在莊子避暑時不知怎的暈了過去,醒來就癡傻了,心智停留在五歲。但就算這樣,也被宋家人精心照顧,一直寵到了現在。
“都怪我,這次沒有陪着阿鸢一起去。”宋常悅的左肩上有一個鸢尾花形狀的紅色胎記,阿鸢是她的小字,宋夫人信佛,有一次帶着宋常悅去禮佛後,宋常悅的癡傻好多了,她覺得是菩薩庇佑,這幾年每月初一都帶着宋常悅去誦經。
“阿娘,您别這麼說,這段時間您操持我的婚事,受累染了風寒,誰也不知道會這樣。”剛過了正月,山裡氣候寒濕,宋夫人就沒陪着去,想着有丫鬟陪着、侍衛護着,讓宋常悅聽主持念完經,吃了晌午的齋飯就回來。
以前偶爾也有宋夫人沒有陪着去的時候,每次在酉時就能到家,沒想到這次就出了事。
大陶朝雖然民風開化,女子能外出遊走,但是一個還未出閣的少女徹夜不歸,傳出去還是對名聲有損。
所以宋常悅丢了,宋家還不能聲張,隻能像往常一樣閉了門,前廳的燈不敢點,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去尋人。
隻派了家丁騎快馬去圓光寺查看,家丁在路上見到死去的吐蕃人和自家侍衛,小姐和馬車卻不見了,趕緊回宋家報信。
回來報信的家丁從後門進了府,着急忙慌的跑到中廳,聽到消息,宋夫人大哭了起來,脫力的從圈椅滑到了地上。
宋成本想去扶,那報信的家丁卻又請宋成去外面說話,宋常新覺得奇怪,但母親還在大哭,屋子裡一時間亂做一團,他也隻得先安撫母親。
這時,一聲馬的嘶鳴從前門的方向傳來,宋常新覺得有異,出了中廳站在雕花門口,看到有家丁從前門跑進了前院,快到中廳的時候,那人急匆匆地奔過來,喘着粗氣說道:“少爺,小姐回來了!”
宋常新聽那人說完,懸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點,急忙下了台階,往前門跑去,不忘沖那人說:“快進屋告訴老爺和夫人。”
待衆人把宋常悅安頓到床上,她還沒醒,剛大夫來檢查了,宋常悅除了頭受了撞擊,有幾處擦傷,其他都沒什麼。
宋常悅昏迷期間知道了自己在現代身死,穿越到了這個叫陶朝的架空時代,原身的記憶也進了她腦海,隻是癡傻了這麼些年,記憶亂七八糟,不過宋常悅還是知道了大概的信息。
原身和她同名,父親宋成是鴻胪寺主簿,和宋夫人盧氏夫妻恩愛,沒有妾室,她還有個哥哥,馬上要成親了。
宋常悅的媽媽在她七歲的時候去世了,爸爸嗜酒又嗜賭,之後就沒管過她,她在幾家親戚資助下艱難成長,雖感念他們幫助,但寄養生活如履薄冰,讓她很早就獨立,也讓她很沒有安全感,直到讀大學開始勤工儉學,實現自力更生,才稍微有了點底氣,但自從媽媽去世後就沒感受過家庭的溫暖了。
這個時代的宋常悅比她幸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