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被陸易安不動聲色地看着,此時宋常悅看着段嘉沐的眼神,明亮而有神,裡面有疑惑和好奇、期盼和驚喜,陸易安腦中浮現出那晚宋常悅渙散沒有焦點的眼睛。
陸易安現在确定了,那天晚上宋常悅是真的看不見。
今日道場結束都酉時了,回不了長安城,隻有早早定了禅房的富貴人家才能宿在圓光寺,很多家夫人還會帶着未婚的兒女來,所以今日也是有些未婚男女相看的機會。
宋夫人昨日就告訴宋常悅這次給她安排了相看,她穿越過來清醒後已經知道這兩年相看了幾家适齡男子都沒成功,宋成和宋夫人也因為這受了不少奚落,宋常悅不想他們再操心和受委屈,萬一認錯了人,遇襲的事可就洩露了,不僅會耽誤相看,甚至還會毀了名聲。
宋常悅還摩梭着那塊狼牙墜子,把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是你救了我嗎?”咽了下去,但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擡頭問段嘉沐:“段小将軍,這是哪裡來的項鍊啊?”
段嘉沐看着近乎在他懷裡那張明豔的臉,穩了穩心神,壓住慌亂的心跳:“世家男子第一次獵到狼,都會把那頭狼的獠牙當成墜子做項鍊,我和陸兄去年秋合力獵到一頭狼王,我們一人得了一個狼牙。”
說到這,段嘉沐才想起身後的陸易安,轉頭看了一眼陸易安,又對宋常悅說到:“這位是國公府小公爺陸易安。”
宋常悅這才看到後面不遠處還站着一男子,那人身量和段嘉沐差不多,但穿着湖藍色圓領服,薄衫寬着,衣領半扣,松松垮垮的系着白玉腰帶,略顯清癯。面如冠玉,眉眼修長,俊逸清秀,有如仙人之姿。
隻是他的一頭墨發用紅色發帶松松垮垮的系着,留幾縷發絲垂在臉側,略微蒼白的薄唇勾笑,備顯風流韻緻,又一身浪蕩氣。
宋常悅心裡默默給陸易安定了性:纨绔官二代,宋常悅瞄了一眼他頸上,倒是沒見他帶着狼牙項鍊。
陸易安沒往前,聽段嘉沐介紹了自己,就站在原處,手裡敲着折扇,一身浪蕩氣,擡手作揖算是同宋常悅打了招呼,宋常悅便也隻是朝他行了個禮。
宋常悅正想和段嘉沐說點什麼,再确認些信息,綠柳急匆匆跑了過來,“小姐,你怎麼跑這來了,夫人到處找你呢。”宋常悅隻得行了禮和段嘉沐告别。
帶着綠柳回了前殿,宋夫人正和一個穿着華貴的婦人站在一起說着話,見宋常悅過來,對着那個婦人說:“段夫人,這是小女宋常悅。”
宋常悅禮數周全地向段夫人問了好、行了禮,就站在了宋夫人身後,但她感覺得到段夫人看她的眼光帶着審視,讓她有點不舒服。
原是這兩年,宋夫人安排了幾家相看,但當時宋常悅癡傻,相看的都是五品以下的男家,這些小門小戶對宋常悅算是下嫁,但是就這樣低就,都沒成功相看。
這次宋常悅清醒之後,宋夫人覺得她女兒配得上更好的人,知道段小将軍剛滿十九,還未婚配,找人去将軍府提過,想安排宋常悅和段嘉沐相看。
段父段旭是大陶朝到現在所剩不多的武将,一是因為他母親是陶高宗貴妃的妹妹,有老太妃的庇護,二是段旭雖為武将,為人處世卻性子溫和,不輕易得罪人,所以段家聽說宋二小姐癡傻的傳言,雖不滿意,但不想得罪宋家,所以沒拒絕也沒回話。
宋夫人早聽說段夫人今日也會宿在圓光寺,就想趁這次道場,讓宋常悅和段嘉沐二人見上一面。
段夫人見了傳說中癡傻的宋常悅,少女膚若凝脂,明眸皓齒,秾豔昳麗,模樣端莊又不失嬌俏,說話見禮也頗有禮數,哪裡有什麼癡傻之相?段夫人心中疑惑。
宋夫人見段夫人一直在打量宋常悅,便裝作随意的問到:“不知今日段小将軍有沒有陪着段夫人您來圓光寺?”
段夫人心想應該再去打聽一下宋常悅的情況,再看要不要讓她和段嘉沐見面,正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聽自家兒子喚了一聲“阿娘”也進了正殿。
段嘉沐走到段夫人旁邊,就不自覺地看向了宋常悅,那目光不免過于直白,段夫人輕咳了一聲,“這是鴻胪寺主簿宋大人家夫人,還有宋二小姐。”
段嘉沐拱手向宋夫人問好:“宋夫人,在下有禮了。”向宋常悅叫了聲“宋二小姐”,再轉頭對着宋夫人和段夫人說了句:“剛已經在後院見過宋二小姐了。”
段夫人見他一臉羞澀,耳朵都紅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宋夫人也看出來了,心下竊喜,“段小将軍真是氣宇不凡、豐神俊朗,聽說你武功高強,善于騎射,頗有段将軍之風。不知段小将軍年方幾何,可有婚配?”段嘉沐回到:“宋夫人謬贊,我今年十九,還未訂婚。”
段嘉沐這幾年跟着段旭去巡邊曆練,才耽誤了婚配,不然以他這個長相和身份,不會等到現在。
段嘉沐說完,看了一眼宋常悅,又開口問道:“不知宋二小姐芳齡幾何,可有訂婚。”
衆人聽他這麼一說,都心中一驚,宋常悅聞言也一愣。
要說剛剛宋夫人問段嘉沐的話,還可以算閑聊,這句話換段夫人問宋常悅,也無妨,但段嘉沐直接來問宋常悅,卻實在大膽。
宋常悅不由得臉都紅了:“小女子年方十七,還未訂婚。”
段夫人睨了一眼段嘉沐,扶了扶額,對宋夫人說到:“宋夫人,我突覺頭疼,想回房休息了,恕不奉陪了。”
宋夫人和宋常悅忙微笑拜别,宋夫人臉上那笑,可是壓都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