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段嘉沐送宋常悅回家,行在馬上,他細細想着,覺察出一些不對勁。
之前就覺得哪裡不一樣,今日在觀花宴時,看陸易安和女子調笑,段嘉沐才終于知道問題在哪裡。
段嘉沐和宋常悅一起見了陸易安三次,一直纨绔倜傥的陸易安在宋常悅面前卻未顯露半絲浪蕩。今日觀花宴上才是他平常的姿态,在草地邊,陸易安本和吳三小姐在調笑,他和宋常悅一過來,陸易安就借他撇開了那吳三小姐。
最讓段嘉沐心驚的是,那碗不要蔥花的臊子面。
到了宋府門口,段嘉沐撩開了簾子,搭了手扶着宋常悅下了馬車,順勢牽着她的手到了一側,又讓綠柳和侍衛在一旁等着,衆人忙退開一大段距離,讓兩人依依話别。
就算被段嘉沐牽到了大門的石獅子邊上,總歸是在宋府門口,宋常悅怕被宋家人抓包,低着頭想甩開段嘉沐的手。
段嘉沐卻沒放,反而還更抓緊了,宋常悅擡頭看他,卻見他那雙總是溫柔的眼睛難得的有了一分執怮。
“阿鸢,除了我們一起的時候,你就隻單獨見過一次陸小公爺嗎?”段嘉沐問道,語氣依然溫和。
宋常悅點了點頭:“嗯,就那次在西市吃水盆羊肉,他和陸思安一起。”
“就隻一起吃了水盆羊肉嗎?”
宋常悅不明白為什麼段嘉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還較真的追問,但是還是答了:“嗯,我先到餘記,他們來的晚了,沒有位置,就一起坐到了一桌。吃完了他們就先走了。”
宋常悅回想了一下,似乎走的時候,陸易安還氣鼓鼓的。但她沒說陸易安給她舀了羊湯、掰了泡馍,甚至還細心的挑走了蔥花,又想到那碗陸易安特意說了不要蔥花、還端到她面前的臊子面。
不過這應該是細心的陸易安在照顧妹妹時,對她的順便照拂,也沒有什麼。宋常悅回過神,問道:“怎麼啦,嘉沐?”
“沒事,我就是問問,我看思安對你似有怨怼。”段嘉沐目光閃爍,看向了一旁,眼神中似有一絲晦暗。
宋常悅明白了:“我知道為什麼,陸思安喜歡你,看我要嫁給你了,心裡不高興。”
段嘉沐趕緊擺手,“阿鸢你别誤會,我和她沒有什麼,我隻心悅你。”
“嗯,我知道。”宋常悅有點奇怪,段嘉沐想問她和陸思安怎麼了,問的卻是陸易安,不過她知道段嘉沐喜歡的是她,也和陸思安沒有什麼糾葛,并不在意。
突然宋常悅想到什麼:“嘉沐,二月初一你去過南五台山嗎?”
段嘉沐回憶了一下:“嗯,那日我帶着家丁去圓光寺幫母親請了佛像。”
果然是他,那天宋常悅是眼睛失明看不見,段嘉沐沒有啊,為什麼沒說救了她呢?難道是那天她受傷了臉上有血,段嘉沐後來見到她,沒認出來?
既然都說到這了,就直接問了吧。
宋常悅又開口問道:“嘉沐,那你那天是不是…”
“常悅!”
兩人正說的投入,就聽見了宋成的聲音。
段嘉沐和宋常悅轉過身,看到穿着官袍的宋成背着手站在大門口的台階下。後面站着段嘉沐的侍衛和綠柳,兩人低着頭,不敢看段嘉沐和宋常悅。
原來幾日之後,有國外使臣會到長安朝見太宗,宋成作為鴻胪寺卿,要負責國外使臣的接送迎接。
今日宋成參加了曲江宴,從曲池上了朱雀大街橫穿整個長安回輔興坊,快到朱雀門的時候,讓車夫停了車,自己下車步行,看看迎接使臣的路上還需要布設些什麼。
到了朱雀門離輔興坊也不遠了,宋成今日喝了點酒,正想走走,就沒繼續坐馬車,到門口的時候段嘉沐的侍衛和綠柳都沒聽見聲音,也就沒有攔住宋成。
段嘉沐趕緊躬身行禮:“伯父。”(“阿耶。”)
宋成看着兩人發現他來了,才剛剛放開的手。雖然他一直滿意這個未來女婿,但是看着眼下這情景,段嘉沐就算再一表人才、身份尊貴,在宋成眼中,也是那頭拱了他心愛白菜的豬。
“段小将軍,無需多禮。”段嘉沐是将軍之子,還是家世尊貴的段将軍之子,雖還未有赫赫戰功,但由于頗得太宗喜愛,授段嘉沐為奉駕大夫,負責宮廷護衛事務,從五品上,不及宋成的三品。
段嘉沐和宋常悅還未成婚,宋成和他之間本該以官職相稱,但段嘉沐熟讀兵法,又英勇善戰,建功立業被封将軍是早晚得事,所以宋成現在也像其他人那樣稱呼他為段小将軍,但自從下聘之後,段嘉沐就稱呼宋成為伯父了。
“常悅,時間不早了,跟我一起去看看你阿娘去。”宋成揮手讓宋常悅跟他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