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妻原本是打算瞞着不說的,但兒子既然都說破了,她便是想瞞着也不好瞞了。
見莊妻難看的臉色,李舒妄輕輕拍了拍一直抱着她大腿的小丫頭的腦袋,又指了指莊妻。
小丫頭是真機靈,立刻放開了李舒妄朝着莊妻撲了過去,口中還甜甜地喊着:“娘親!”
見到小女兒嬌憨的模樣,莊妻終于忍不住笑了。她看了看李舒妄又看看楚昭,突然問:“掌櫃沒騙我?這位……公子,真是縣太爺派來調查此事的?”
“放心,這個人本事可比我大得多,既然他都說了會護着你們,必然會護住你們的安全。”李舒妄說完,扭頭盯着楚昭,問:“是吧?”
楚昭沒有長篇大論,隻說了:“放心。”
莊妻一聽楚昭的保證,僵硬而緊繃的身體總算是慢慢松弛下來,一時間腳都有些發軟。
“小心!”李舒妄趕緊上前扶了她一把。
莊妻靠着李舒妄站穩了,這才松開手。她怪不好意思地向李舒妄道謝。
李舒妄自然不在意這些。
莊妻看看躍躍欲試的大兒子,歎了口氣,道:“他個小孩兒哪知道那麼許多,還是我來說吧。”
“我和老莊遭了災之後被村裡的族老逼得差點跳河,還是掌櫃人好,收留了我們,又給了那樣優厚的待遇。”
以時下的标準來說,李舒妄這掌櫃簡直可以用菩薩來形容了。
除了每年定量的果子外,林子裡這些出息李舒妄隻要五成,剩下的都是莊家的;而且李舒妄每個月還會給莊家一份月錢。當然這月錢不會太高,但對于家徒四壁的莊家來說,這錢簡直是救命錢。
“我和老莊滿心感激,想好了無論如何都得把這林子打理好了多給掌櫃添些出息,好叫自己少些虧心。”莊妻說着說着臉上卻露出一絲無奈來,“可不管我們怎麼打理,這果子卻始終是苦的!”
李舒妄盯着楚昭驚訝的眼神尴尬得笑了笑,她現在是不是在别人心裡成了亂發善心的冤大頭“我想着這樣下去莫說掌櫃要吃虧,就是我們自己也會因此受損。我便想着做些什麼其他的營生來補貼補貼。因我們手裡沒什麼本錢,老莊祖上做過獵戶,我便想着讓他們先套兩隻兔子回來養養。”
這話叫人一聽便知莊妻确實是經營的一把好手,兔子長得快、生得快,吃得又不挑,肉和皮毛皆賣得。此處離山林又近,這幾乎是無本買賣了。
然而越想來什麼越沒有什麼。老莊領着兒子在家附近都轉悠遍了,硬是一個兔子窩都沒尋到。索性北山面積又大,父子便想着不若往其他地方去找找——深山他們是不敢去的——怕有大蟲。
莊妻說到這兒,停了停。她那大兒子莊顯明悄悄走過去握了握母親的手,說:“接下來就叫我來說吧。畢竟事情是我親眼所見。”
“那日,我與父親說好分開來找兔子。我兩說好的,不上山。但我好不容易見了隻兔子,卻因動作太急,把兔子給驚着了,它一個勁兒得往山上跑,我一着急就跟在它後頭也往山上沖。結果還是叫着兔子給走脫了。我又急又氣,可緩過神、擦了汗,擡頭一瞧,此處居然是我從未曾來過的!”
他當時吓了一跳,想往山下跑,卻又擔心迷了方向,下了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後來我發現這地上有人的腳印,我以為是山上的獵戶,便想着先跟着腳印走,若是遇到獵戶了,再請他指個方向。”
然而随着他越爬越高,心裡的嘀咕卻越來越深,隻因這山上的土太結實了,不像是某一獵戶偶爾途徑此處,反而倒像是路過了好多人似的。這孩子雖然還存着找人幫忙的意思,但動作上卻又多添了幾分小心。
卻不想也正是這份小心救了他。
“我跟着那些腳印走了約莫兩炷香,發現盡頭居然是一個峽谷。峽谷入口還有好幾人把守——還好當時天色晚了,我又躲得快,不然怕是一下就被他們給逮住了。”
隻不過莊顯明到底是孩子,平日裡雖乖巧懂事,但到底有着少年的好奇心。他見那峽谷裡隐隐約約有呼喝破空聲,心裡癢得慌,因而特意繞過守衛,特意尋了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爬上去,悄悄往峽谷裡瞧。
雖然天色幽暗,但峽谷裡到處點了火把,光線還算充裕。
“我瞧見好多人背着東西往一處運。若是有人稍微走得慢了些,兩邊站着的人就直接把鞭子甩到他們身上了。”便是走得不慢的,也有人随意甩鞭子打人取樂、洩憤。莊顯明聽到的破空聲正是因此而來。
他被吓了一跳差點從樹上跌下來,差點叫來回巡視的人發現他。好在這樹枝繁葉茂,堪堪将他遮住了,他又機靈地學了幾聲貓叫,這才叫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