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蛟去了盥室洗漱。
蕭旻珠卸掉頭上諸多钗環,又哼哧哼哧地把床收拾出來,桂圓花生之類的小東西一應都掃落到地上。
等蕭旻珠洗漱完從盥室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
這房間内的布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除了新置的喜燭,裡間靠近床榻竟一個燭台也沒有。
蕭旻珠本來想在堂間留兩盞燈不吹滅的,這樣裡面也能有細微的燈光看清路。
“把燈都熄了。”床帳内傳出魏蛟的聲音。
他不喜歡睡覺時有任何光亮。
蕭旻珠隻得吹滅剩下的兩盞燈燭,像瞎子摸象一樣往床的方向走。
沒辦法,她有輕微夜盲症,特别是明亮乍失時,房間看着和黑暗洞穴相差無幾。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蕭旻珠不小心踢倒了凳子。
在黑暗中視野也很好的魏蛟親眼目睹對方往偏離床的方向越走越遠。
或許是因為現在對方淪落到了自己手上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又或者她做賊心虛将凳子扶起來的窘迫模樣讓他覺得好笑。
魏蛟心情很好地提醒,“右邊。”
蕭旻珠往右走了十幾步,終于摸到了床沿。
她呼出一口氣,就十米的距離,自己好像走出了一百米的感覺。
蕭旻珠蹬掉腳上的鞋子,開始往裡面小心翼翼地爬,因為她如果走的話,很有可能會踩到睡在外面的魏蛟。
然而,她考慮得很周到,現實中膝蓋還是不小心磕到了魏蛟的大腿。
應該是大腿。
魏蛟倒抽一口涼氣猛地坐起身。
“對不起對不起,君侯,我不是故意的。”蕭旻珠連滾帶爬地趕忙縮到了床角,生怕魏蛟生氣錘她。
看對方怕的像個鹌鹑的模樣。
魏蛟阖眼,深吸一口氣,将自己的怒意憋回去,“快睡!”
這兩個字仿佛是咬牙切齒才擠出來的。
“噢噢,好的。”
蕭旻珠趕忙趴到自己的地盤,用被子将自己整個裹了起來。
為了不擠到老闆,她甚至隻占了裡面一小塊位置。
挂在屋檐诏示喜氣的紅燈籠随着夜風輕輕晃動。
整座府邸都陷入了一片甯靜中。
月光通過軒窗打開的縫隙,鑽進了屋内。
魏蛟遲遲沒有睡意。
他覺得帳子裡又悶又熱,而且隐隐約約還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像是花的氣味。
“熏”得他睡不着。
他偏過頭,發現罪魁禍首卷成一團正在熟睡。
魏蛟一腳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踹開。
他先是用氣聲喊:“喂,蕭旻珠,蕭旻珠……”
今早上天不亮就被人喚起來梳妝打扮,整天下來都沒怎麼得到休息,蕭旻珠太困了,根本沒有聽見有人在喊她。
所以魏蛟看見,那團被子不僅沒有理他,反而又朝裡面滾了滾。
魏蛟氣惱地坐起來。
抱着自己不好過,别人也不能好過的惡毒心理,他抓住了被角,一用力,将自己疊成兩卷的蕭旻珠就從夾心裡滾了出來。
蕭旻珠終于被折騰醒了。
雖然她沒什麼起床氣,但任誰大半夜被人弄醒都擺不出好臉色來。
黑暗中,兩人面面相觑。
蕭旻珠一臉麻木地問:“君侯把我叫醒是有什麼事嗎?”
魏蛟:“我有點渴了,你給我倒杯水。”
蕭旻珠眼神示意,你離桌子的垂直距離比我近吧。
而且一個四肢能動的正常人會把其他人專門喊醒給自己倒水嗎。
不過魏蛟顯然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不正常人,他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地催促:“快點。”
蕭旻珠怨氣深重地從床上爬起來,借着外面的月光,給魏蛟倒了杯水。
魏蛟好整以暇地靠在床頭,喝完,将空杯子重新遞給她,說了句:“還要。”
蕭旻珠抿緊嘴,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罵出聲,這一次她直接将水壺也拎了過來,以免對方把她折騰來折騰去。
魏蛟很快覺得沒了意思,再飲了兩杯就說不喝了。
臨睡前,蕭旻珠嘴角保持着營業式的微笑,“君侯還有什麼吩咐嗎?要是沒有的話,我就睡了。”
魏蛟仰躺着,似是在醞釀睡意,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你睡你的,别說話,吵着我休息了。”
要是蕭旻珠還是如從前的地位,魏蛟也是之前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她保不齊會将自己的手掐在魏蛟的脖子,狠狠給他晃起來。
到底是誰影響誰啊?
然而現在兩人地位颠倒過來,蕭旻珠隻能面慫心不慫地說了聲好。
也多虧了她良好的睡眠質量,很快就又睡了過去,自然不知道魏蛟後半夜跑了好幾趟茅房。
一夜無夢。
蕭旻珠醒來後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試想,新婚第二天,沒有長輩需要你一大早起來敬茶,也沒有一大幫子七大姑八大姨需要你認臉寒暄,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感覺有多麼舒暢。
蕭旻珠體驗到了。
外面的人聽到床帳裡面的窸窣聲,問了句:“夫人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