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桐生了一場病。
每日頭腦昏沉,根本無力去濟仁堂找洛宋淮口中的那位徐先生。
若不是沈月容常來,更是讓玉霜每日來小宅照料,林熹桐不知道這日子會有多麼難熬。
隻是,這些日子林熹桐沒有夢見洛宋淮。
她以為是自己生病所緻,可病好時,她還是沒有見到他。
她突然很害怕。
她害怕洛宋淮會和去年一樣不願見她。
手腕纏着佛串,這佛串與她曾經見過的并無不同。
林熹桐實在不明白,那日她明明親眼看見佛串從那小沙彌身上落下,為何他要說這佛串是自己的?
更何況,自己從來都沒有佩戴佛串的習慣。
“林姐姐。”
林熹桐正想着,沈月容推門而入,手中還提着一個食盒。
她将食盒打開,取出飯菜擺在桌上。
都是些有利養病的菜。
即便這幾天林熹桐身體好轉,沈月容仍不放心,還是會給她帶飯菜。
“謝謝。”
沈月容撅撅嘴,有些不悅,“何必謝我,林姐姐以前也救過我。你總是這般客氣,若是再這麼客氣,我可就不開心了。”
林熹桐坐在她身側,揚唇笑笑,“好,今日的菜真香。”
聽見林熹桐的稱贊,她面上不悅頓時煙消雲散。
“林姐姐快嘗嘗這湯,可是我親自炖的。”
沈月容為她盛上一碗,模樣十分神氣。
這可是她第一次做飯。
林熹桐持勺,喝上一口。
她竭力控制不擰眉,扯唇笑笑。
這湯,着實有點鹹。
又嘗一口肉,一股腥味沖進鼻腔,林熹桐差點吐出來。
林熹桐臉憋得泛紅。
沈月容卻是一臉期待。
“好不好喝?我給我哥哥嘗過,他說很好喝呢!”
這沈應文還真是寵自己妹妹。
為了不讓沈月容失望,她很違心地點頭,又很心虛地“嗯”一聲。
“看來我還真是有天賦,第一次做飯就得林姐姐稱贊。”
林熹桐一臉懵,她何時稱贊過?
林熹桐瞬間明白,沈應文怕是與自己一樣,不忍道出實言,才叫她誤會。
沈月容的心态,還真是好。
林熹桐實在佩服。
“那明日我還給林姐姐做。”
沈月容撐着臉,開始盤算明日要做的菜。
“不用了。”
林熹桐拒絕得迅速。
“這些日子多虧你們照料,如今我的病已好透了,不必再照顧我。”
她又補充一句。
沈月容有些失望,“那好吧,我以後再做給林姐姐吃。”
林熹桐暗自舒口氣,“沈姑娘這些天可以練練,再……精進一下廚藝。”
她此刻無比後悔撒下的第一個謊,畢竟挖出一個坑,是需要許多抔土填的。
沈月容深思熟慮般點了點頭,“林姐姐說得對。”
垂眸一撇,沈月容瞧見林熹桐手腕處被袖子遮擋的佛串。
“林姐姐何時求來的佛串?”
在清覺寺,沈月容沒見到林熹桐向佛祖求佛串。
林熹桐将佛串取下,将那日所遇盡數告訴沈月容。
可她不覺奇怪。
“林姐姐定是有佛緣之人,一定要将這佛串收好,保住福氣。”
佛緣?
林熹桐還是不相信。
此刻再糾結也無用,她也不望這東西能帶來福氣。既然得到佛串,戴上也不會有什麼壞處。
林熹桐不去想了。
因為她心裡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找濟仁堂的徐先生,再給他一碗添上黃芪的鲫魚湯。
黃芪鲫魚湯,林熹桐不明白這樣一道普通的菜肴對她找徐先生有何用處?
可洛宋淮這麼說,她便這麼做吧。
聽他的定不會有錯,畢竟那人是他的老師。
翌日一早,林熹桐便起床去買食材。
畢竟是送給洛宋淮的老師,她得用心做。
懷中抱着食盒,在幾次問詢中,林熹桐終于找到濟仁堂。
堂内病患幾人,又有醫工耐心為其問診。
林熹桐不自覺緊張起來,擡腳慢慢往裡走。
擡眼看去,眼前之人皆是年歲不算大的男子,徐先生定不會在其中。
“姑娘可是來看診的?”
就在林熹桐糾結該如何開口時,一個男子走到他身邊,主動問她。
林熹桐搖搖頭,“我是來找人的。”
“找誰?”
男子微微皺眉,可他面目柔和,林熹桐不覺局促。
“我找徐先生。”
“可老師現在不在醫館,恰好我此時無事,姑娘若是不嫌,我可帶你去找老師。”
林熹桐本以為自己此趟會無功而返,可眼前男子實在好心,願意帶她去找徐先生。
“我怎會嫌?多謝公子願意幫我。”
雲卷雲舒,天地也變得遼闊。
食盒還泛着熱氣,可林熹桐怕魚湯會涼,便加快腳步。
張正鈞察覺她有些急,便也走快些。
“姑娘懷中抱的是什麼?”
見她來時便抱着,他終于問起。
林熹桐走得慢些,垂頭看懷中食盒。
“是鲫魚湯。”
“鲫魚湯?”
張正鈞有些詫異,腦海中浮現些許記憶。
他想起一個人,他們已許久未見了。
兩人同在京城學醫,他留京跟随徐榮根,而那人選擇歸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