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聽話的寨民，王四娘心中滿意，帶這個南知意回來，果然是有用的。

她順着人群也進了山洞，在山洞最深處，依舊是那個深坑，王四娘來到深坑後，立刻有青蛇搬來座椅，座椅極大，上面鋪着狐裘，看上去不止一件。

王四娘坐上座椅，滿臉的春風得意。

“南知意，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本事。”

林鸢這才注意到，在山洞的角落處，竟站着南知意，而他懷裡，還抱着那隻小狐狸。

小狐狸看上去虛弱極了，若不是身子還在起伏，林鸢都以為那是死的。

聽到這話，南知意本就低垂着的頭，壓的更低了：“多虧宗主已經提前布置，讓這群刁民已經神志異常了，南才能令他們如此聽話，隻是小事而已，宗主過譽了。”

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

王四娘哈哈大笑：“你的功勞，我都記在心裡，你放心，你妹妹的事，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一定會辦到。”

“多謝王宗主。”

南知意聲音略微顫抖，心裡卻是終于能松一口氣。

他已經跟随王四娘許久了，也為她做了不少事，可王四娘一直沒松口，這次總算是等來了一句承諾。

南知意和妹妹南悠悠，是狐族和人族生下的混種，本來這種情況并不少見，隻是不知為何，這些年妖族對他族混種格外不喜，覺得他們玷污了妖族的血脈，再加上妹妹遲遲不能化形，他們兄妹二人更是處處遭人針對，他們在妖族生存愈加艱難。

可他們隻是生存在世上，什麼都沒有做啊。

直到後來遇到了王四娘，王四娘不但幫他們除掉了妖族來追殺他們的極□□，還保證可以幫助悠悠化形。

他知道，自己不該被拿捏，去做那些助纣為虐的事，可是，如果自己也放棄妹妹的話，，

好在妹妹已經慢慢變好了，甚至偶爾也能化形了，隻是平日虛弱的很，但是沒關系，隻要妹妹能成功化形，他們就還能回千翠山。

王四娘坐在狐裘鋪就的椅子上，拍拍手，十幾個青蛇分散在深坑四周，擺出陣法。

落魂陣，又是落魂陣，林鸢雙拳緊握，自己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這群人，到底在各處弄了多少這種陰損陣法。

沈有容眉頭逐漸蹙起，等雲城的事結束，該去九岱山一趟了。

等落魂陣擺好，南知意站到深坑另一邊，他身上紅光閃動，三條狐尾在身後若隐若現。

林鸢雙眼瞪大，他是，南知意是，妖？那他懷裡的是，

她震驚的回頭看向沈有容，沈有容眼裡卻沒有絲毫錯愕。

他知道，沈有容知道，，

寨民在南知意的召喚下，一個接一個的，向他走去，然後，無一例外的，掉進了深坑中。

張老頭，樹苗，張三元...

林鸢想上前阻止，腳卻像被鋼釘釘在原地，她用盡全身力氣，竟挪不動分毫，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開始，王四娘還滿眼野心，看着青龍寨的人一個個往裡跳，越看越興奮，可漸漸的，她覺得沒意思了，甚至開始打哈欠。

“一群廢物，真是無聊。”

她站起身，一腳踢翻剛還在坐着的椅子，一臉不耐，出了山洞。

南知意不忍再看，隻閉上眼，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些人身體已經徹底被藥物搞壞了，即将失去神智，甚至可能會自相殘殺，自己隻是，隻是讓他們走的沒有痛苦而已。

雖然心裡這麼想，可他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

都是他做的，如果要報應，就報應在他身上，和妹妹沒有絲毫關系，都是他做的。

林鸢雙眼圓瞪，通紅幾乎看不清眼球，就這麼看着她剛剛熟悉沒多久的人，一個個掉進了深坑中，畫面也越來越模糊，像斷了信号的電視，全是光點。

就這麼簡單嗎？這麼多的生命，就這麼簡單就從世界上消失了？像一塊巨石壓在她的胸口上，她覺得胸骨都要被壓碎。一口氣堵在喉頭，上不去，下不來，梗的她呼吸困難。

這麼多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他們甚至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對王四娘來說，收割他們的性命，比碾死螞蟻還要簡單。

幻境最後還是消失了，林鸢終于忍不住了，整個人搖搖晃晃。

從前她遇到的問題，都是已經發生了的，她隻是負責充當正義之士，最多加個善後罷了。可現在，這些都是發生在她面前的，哪怕是幻象，可也幾乎是她親身經曆過的。

刀子嘴豆腐心，會給他們做小木雕的張老頭，送她們紅蛋的大娘，她的小孫孫小孫女還沒滿月吧？明天就要成親的樹苗哥哥，還有好學的三元，他的三字經，還沒學完。

她的心一陣鈍痛，疼的她冷汗直流，她伸手去找原本挂在腰間的小木雕，也摸了個空。

眼淚無聲的落下，林鸢覺得，她要喘不上氣了。

沈有容沒說話，隻走到林鸢面前，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撫着她的頭發，任由林鸢在他肩頭啜泣，越哭越大聲。

林鸢沒看到，他卻是看到了，在畫面消失的前一刻，在一切結束之後，有黑袍人出現在了山洞口，到底是誰？該讓他們去查查了。

看着林鸢渾渾噩噩的，沈有容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