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從盛逾的臉上,半點看不出這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
宗堯看着盛逾兩眼掃過那封信後,便又将信紙疊好,收了起來,他一時也有些拿不準宗主對于自己那位未婚妻子的态度。
對于這樁宗主小時候,尚未冒頭時就有的婚事,盛逾一直不曾表态過。
就算這兩年,這件事情被兩方頻繁提起,盛逾也不曾說過什麼。
宗堯一直覺得,盛逾時不滿這婚事的。
畢竟,他們都知道,盛逾的那位未婚妻子,靈脈殘缺,天生就無法修習。
須彌宗的宗主,雖無須一個修為深厚的妻子作為助力,可若是要娶一個病秧子,着實有些不相配。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至少就宗堯知道的,須彌宗上,能有大半的人這樣想。
不然前段日子,衆長老也不會想着替盛逾退親。
隻是……
盛逾拒絕了那些長老的提議。
當日,宗堯也在場。
倒是第一次聽到盛逾表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婚事既是父親母親生前定下的,那麼便依照他們的意思。”
“如今我也是成家的年紀,還請諸位長輩相幫,将這婚事提上日程。”
宗堯眸光閃了閃,他看向盛逾,“宗主若是有旁的事情要做,那白紋黑虎就交給宗堯,若是背後有魔族的手臂,我一定會查個明明白白。”
盛逾沒看宗堯,他擡腳繼續往裡走,“先處理白紋黑虎的事情。”
隻是剛剛往裡走了沒兩步,盛逾又忽然轉身,宗堯正要跟上去時,卻又聽盛逾低聲吩咐道,“你進去等我。”
宗堯應了一聲是。
等他擡頭時,盛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小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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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來客棧後,桑渡仍舊有些忐忑。
她托那個小孩兒,将信送給了盛逾,邀請盛逾晚上宴席前,于梨花園湖心亭相聚。
在信上,桑渡隻說在呈萊山,女子會給同他有婚約的男子送個親手打的同心結。
隻是平日裡與盛逾難以相見,這才大着膽子,冒昧邀請盛逾于湖心亭相見。
同心結桑渡已經準備好了,正放在桌上的木盒子裡,是她剛剛用三文錢從集市上買下的。
現在,隻是不知這戲台子搭好了,東西準備好了,唱戲的人是不是會上台。
敲門聲将桑渡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走到門邊,将門打開,是那個幫她送信的小孩子。
男童眼眸亮亮的,仰着頭看向桑渡,“姐姐,大哥哥讓我告訴你一聲,他會按時赴約。”
桑渡一愣,而後緩緩吐出一口氣。
男童并不知曉桑渡的情緒轉換,仍舊繼續道,“他還托我叮囑你一句,這兩日風雪極大,姐姐記得穿件厚些的鬥篷。”
送走男童,桑渡坐回了桌邊,她看着面前木盒子裡的同心結,略有些出神。
盛逾在外的名聲很好。
隻是桑渡與盛逾并不熟悉,所以不知道那極好的名聲是虛還是實。
可是現在看起來,那些傳言應當是真。
雖隻是順手的事情,但盛逾至少記得讓那個小男娃過來傳個信,算是安一安桑渡的心。
若是有得選,桑渡定不會非要嫁給盛逾,盛逾想要退親,那便由着他退親好了。
可是現在,退親分明就是要她自個兒的命。
在活下去和讓盛逾受些委屈之間,桑渡半分不會搖擺,她是要活下去的。
幼時因為靈脈殘缺,總是體弱多病,那樣的日子過得久了,桑渡對活着這件事格外在意。
那些病痛都不曾讓她夭折,怎麼如今長大了,身子骨也健碩些了,卻要莫名其妙地死掉呢?
桑渡才不認命。
至于盛逾……
桑渡盯着那同心結好一會兒,才低頭解下了腰間的一塊玉佩。
她手雖不算巧,可将玉佩系在同心結末端這樣的事兒,做起來倒也算是得心應手。
便先對不住盛逾一道吧,等後頭她找到了解決的法子,自然不會再霸着須彌宗宗主夫人的位置。
桑渡對着同心結默念幾句,才又将東西放回木盒子裡,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
擡眼看向屋外,雪似乎小了些,雲層後方,太陽的輪廓也變得若影若現。
風輕日朗。
正是談婚論嫁——
正是趕鴨子上架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