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逾一行五人,停在了呈萊宗的宗門前,深黑色的大石頭矗立着,上頭是被雕刻出來的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呈萊宗。
山門處有守山的弟子在,見有生臉上前,忙收了笑意,走上去詢問。
宗堯迎來上去,将須彌宗的牌子雙手捧着遞了過去,等人接了,才低聲道,“我們是來提親的。”
******
盛逾一行人到了呈萊宗的事兒,很快傳遍了前山後山。
桑渡知曉時,正在自己的屋子裡,明兒就是沈元白的壽辰了,那件她親手縫制的衣服還沒有處理好,現在,自然是要将最後的事情收尾。
沈慈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桑渡身上,“桑桑,須彌宗的人上山提親來了,盛逾也在。”
桑渡垂着眼,手裡依舊繼續着自己的事情,好似一早就知道了一樣,半點不覺得驚訝。
沈慈昭眨了眨眼,她并不知曉桑渡在天恩鎮發生了什麼,現在看着十分冷靜的桑渡,也僅僅是有些疑惑,“桑桑,你一早就知道了?”
桑渡這才停了動作,她含糊幾句道,“在天恩鎮上,我遇到了盛逾。”
沈慈昭坐得近了些,“桑桑,你當真願意嫁給盛逾嗎?”
隻是不等桑渡回答,沈慈昭便又繼續道,“我與你從小一起長大,你的心思我最是了解,你向來愛一個人待着,不樂意應付旁人,最好是能夠隐居山林,平安順遂地過一輩子。可若是嫁給盛逾,你從前期盼着的那些,可就不可能實現了。”
桑渡看着沈慈昭,她的眸光略有些深遠。
沈慈昭說得沒錯,或許是體弱多病的緣故,桑渡喜靜,饒是現在,她所期盼的,仍舊是可以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在山腳或是在湖邊。
自己一個人,抑或有一個人陪着——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院子裡的菜畦長滿了綠色的,正時令的菜,大鵝撲閃着翅膀,趕着鴨群跳進湖裡。
黑色的或是黃色的大狗,乖巧地趴着她的腳邊,偶爾擡起頭,舔一舔自己的爪子。
而桑渡,就坐在菜畦邊的搖椅上,翻看着手裡最新的話本子——
思緒驟停。
桑渡微微垂了垂眼,她沒有看沈慈昭,聲音很輕,“我是願意嫁給盛逾的。”
那樣悠閑輕松的日子,桑渡自然想過。
可能過那樣日子的前提,是她有命活下來不是嗎?
沈慈昭盯着桑渡,像是想要從桑渡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過了好一會兒,好一會兒她微微往前,趴在了桌子上,悠悠吐出一口氣,“桑桑,我有些舍不得你。若你嫁去須彌宗了,那我們便是天南海北,日後想要再見,得趕很多很多天的路……”
沈慈昭頓了頓,她坐直了身子,看向桑渡,眸光發亮,像是天上的星子,“左右我也到下山曆練的時候了,到那時,我就去須彌宗附近的鎮上賃個院子,那我們又能常常相見了。”
桑渡放下了手裡的衣裳,她湊到了沈慈早身邊,眼睛紅紅的。
兩個小姑娘依偎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笑得亂顫。
直到有人敲響了門。
是方尋青。
“青姨。”桑渡站起身看向方尋青。
沈慈昭也站了起來,喚了一聲母親。
方尋青點了點頭,而後看向桑渡,招了招手,“桑桑,你沈伯伯找你有些事情,在後山等你。”
桑渡點了點頭,擡腳往外走,出門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天。
今兒有太陽,看看方位,沈慈昭在她這兒待了一個多時辰了。
一個多時辰。
婚事應當也談得七七八八,現在沈元白想見自己,應當就是要同自己說婚事的事情。
隻是為什麼會在後山呢?
神神秘秘的,難不成是這婚事出了岔子?
桑渡滿腹疑問,隻是并沒有表露出來,而是跟着方尋青往後山去。
落了好幾日的雪,後山同樣白茫茫的一片。
遠遠地,桑渡便看到了沈元白的背影。
而原先領着她的方尋青也停下了步子,她轉頭看向桑渡,“桑桑,過去吧。”
桑渡原先便有些緊張,見方尋青這樣,不由得更緊張了。
她攥了攥有些發僵的指頭,捏緊了身上的鬥篷。
“沈伯伯。”桑渡停在了沈元白幾步外的地方。
沈元白沒有回頭看向桑渡,而是微微側身,給桑渡讓出一塊地方。
桑渡眼前,是堆滿積雪的桑樹林。
她有些不解沈元白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望過去。
“跪下。”沈元白道。
桑渡不解,卻是照做,等她跪好,便聽到沈元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桑桑,當年你的母親,便葬在這裡。”
轟隆一聲。
桑渡覺得有驚雷直接砸在了她的耳朵裡。
對于她母親的事情,桑渡知之甚少。
在她小的時候,也有不懂事地去鬧沈元白,想要找自己的母親。
可是,得到的答案向來是她母親生她是氣血耗盡去世了,屍骨也按照她的意思,入山林魂魄,并沒有留下墳冢。
可是現在,沈元白卻說她的母親葬在這裡。
桑渡嗓子發幹,她愣愣看着面前被雪壓彎的桑枝,沒有說話。
沈元白的聲音緩緩落了下來。
他悠悠歎了一口氣,“你就要嫁人了,這些年,我怨着你的母親,也不想你因為這些事情煩擾,所以從沒有告訴過你。”
“可等你嫁出去後,便無法再祭拜她了。”沈元白的聲音空落落的,像是天邊緩緩落下的雪,“桑桑,你可曾想過,自己為何會靈脈受損?”
雖是問句,沈元白卻沒等桑渡回應什麼,又繼續道,“你母親剛剛懷上你的時候,數次深入沂夢澗,這才魔毒入體,讓你剛出生,便體弱多病。”
“她為了救人,在你剛出生,本就靈脈不穩的時候,取了你的心尖血,魔氣寒氣一同入體,這才靈脈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