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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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收到宋先生的求助後,便去探查過那方朔的底細。”謝安淮道,“我猜,宋珍姑娘的病症是由方朔的進補引起的。這進補并非方朔的主動去做的,而是隻要宋珍姑娘與他親近,進補這件事便會悄無聲息地進行着。”
沈慈昭眉心皺緊,剛剛謝安淮提起要讓桑渡參與進來後,她便立即起身想要帶桑渡離開。
可是那位宋先生,紅着眼眶,幾次三番想要站起身去攔她們,卻又怎麼都沒能做出相應的動作,沈慈昭擡起的腿便怎麼都放不下去了。
最後,還是桑渡拉了拉她,“阿昭姐姐,先聽謝師兄說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到宋珍姑娘吧。”
沈慈昭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隻是聽謝安淮說到進補,她整個人身子都繃緊了,握着桑渡手腕的手微微發力,像是随時準備好了起身離開一樣。
“倘若這進補是悄無聲息中進行的,由桑桑扮作宋珍姑娘,方朔便會壓抑不住,想要主動進補……”謝安淮道,他看向了桑渡,“桑桑從小用了許多的靈珍草藥,方朔壓抑不住這樣的誘惑。”
“不行。”沈慈昭想也沒想便開口拒絕道,“這太危險了,你将桑桑送到方朔那兒去,萬一我們出了什麼岔子,不能及時趕到,桑桑該怎麼辦?”
“照你說的這樣,方朔要娶宋珍,也是為了身邊能有個供他進補的存在,他對宋珍的傷害總歸是造成了,你多待兩天,便能收服方朔,無須擔憂因果反噬了。”沈慈昭道,她聲音略有些冷硬。
宋珍于她,不過是個陌生人,她絕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外人,用桑渡的性命安危做賭注。
謝安淮眉頭微微簇起,他看着沈慈昭,歎了一口氣道,“到那時候,宋珍姑娘難道還有命活嗎?”
“我有分寸,沈慈昭,難不成你覺得我沒有想過這些嗎?是,的确有危險,可這危險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救下宋珍姑娘,那也是功德一件,于桑桑而言,也是好事兒——”
外頭忽然傳來喧鬧聲,那聲音打斷了謝安淮的話。
是宋先生的夫人。
“老爺,珍珍不好了!”那聲音急促不已,帶着哭腔。
原先坐在桌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忽然站起身,他滿臉落寞,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了兩步,而後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對着桑渡三人鞠了一躬,“我雖救女心切,卻也不好要諸位以身涉險,珍珍的事情,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先謝過三位了。”
話音落下,宋先生轉身出了屋子,他的背微微有些佝偻,從背影看,已是垂垂老者。
桑渡緩緩眨了眨眼,她悠悠吐出一口氣,“阿昭姐姐,謝師兄,我們也去看看那位宋珍姑娘吧。”
宋珍的狀态,豈是能用一句不太好來描述的。
躺在床上的少女,看着不過二八年華,巴掌大的臉,白得發青,唇色也慘淡得幾乎看不着。
這些,都還不是最駭人的。
在能看到的地方,宋珍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方,遍布着蛛網一樣的黑色紋路。
那些紋路血管似的,微微凸起,隐約能夠看到那黑色線條在皮膚下方緩緩跳動,像是活着一般。
那些紫黑色的紋路一直到宋珍的脖子上都有。
宋夫人坐在床邊垂淚,她正輕輕擦拭着宋珍的胳膊,那帕子被深色的血染紅了,剛剛,宋珍右手臂上的紋路忽然爆開,鮮血直湧。
現在,将胳膊上的血擦幹淨,便能清楚地看到,宋珍右胳膊,皮肉外翻,像是一朵炸開後已然腐爛的花。
“珍珍身上,長滿了這些……”宋夫人垂着眼,淚水被她包在眼角,仿若下一刻就會落下來,“今日隻是胳膊成了這樣,明日若是身上,若是心口……”
她再說不下去。
桑渡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她擡頭看向一旁的沈慈昭。
沈慈昭臉上,也是不忍。
“阿昭姐姐。”桑渡開口,“謝師兄說的法子,我們可以試一試。”
倘若不試一試,宋珍姑娘不是就要等死了,還死得那樣痛苦,那樣慘烈。
總不能當真等宋珍死了,他們再出手收服方朔——那又有什麼用呢?
沈慈昭看向桑渡,她眸光閃爍,似是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擡手拉着桑渡往外走。
謝安淮留在外面,沒有進宋珍的閨房。
他一擡頭,便看到了怒氣沖沖的沈慈昭。沈慈昭拉着桑渡停在了謝安淮面前,“桑桑不能去冒險,明天我代替宋珍上花轎。”
見謝安淮不說話,沈慈昭更加不耐煩了些,“謝安淮,我從小也用了不少靈珍,若說進補,我比桑桑更加适合。”
畢竟沈慈昭靈脈完好,修為雖說不上多麼深厚,可身上靈氣卻也不算少,若是進補,沈慈昭比桑渡能補得更多。
“慈昭,你不行。”謝安淮搖了搖頭,他的眸子亮晶晶的,誠懇極了,“你是修士。”
都是聰明人,隻需四個字便都明白了。
沈慈昭更适合進補,是因為她靈脈完好,是個修士。可她不适合,卻正是因為靈脈完好。
靈脈的存在,使得用沈慈昭這樣的修士進補變得格外困難,對邪祟的吸引力,自然大打折扣。
沈慈昭的呼吸聲陡然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