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妮莎輕快的步伐在偌大的房間裡穿行,像一隻四處翻飛的蝴蝶,故意制造出各種翻箱倒櫃的嘈雜動靜,聽她的活動範圍,很快就把卧室外面翻了個遍。
“讨厭,時間隻剩五分鐘了,好着急哦。”她自言自語,“讓‘克拉拉’幫我一起找好了。”
她似乎去拿了什麼東西,随後直奔卧室,尋找的腳步也變快了。
溫妮莎在卧室外哼起了歌,有一根類似拐杖的東西在地上一點一點,不斷發出哒哒聲。
她好像在向不知藏在何處的朋友炫耀:“克拉拉是我的好幫手哦。她在饑餓的時候,會自己尋找附近的獵物,你看,它馬上就要流口水了。”
“好可憐,我要快點帶它找到吃的。”
哒哒哒,浴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砰”地一聲撞在牆上,在渾濁的空氣裡回響。
溫妮莎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迷惑地動了動鼻子,然後上前用那根棍狀物體挑開浴缸簾。
“锵锵!”她跳了一步,俯下身來,用笑眼對着浴室裡的人,“找到你喽——”
溫妮莎對上一雙血淋淋的浴缸裡的,剛剛睜開的,絕望的眼睛。
“怎麼是你?”
是那個送點心的女仆!
她留那個女仆在這裡,隻是想在工作期間給自己找個樂子,因為在這個遊戲中,自己的操作空間很大,隻要讓玩家“看到”NPC房間裡和畫作對應的環境,再讓他們經曆一次生死考驗,玩家能否存活都無所謂。
此刻,溫妮莎已然反應過來女仆在上一輪是怎麼避開劉墨的。
現在樂子是有了,但是她脫口而出“怎麼是你”,就相當于告知劉墨,剛剛他看到的“屍體”還活着。
這要怎麼圓回去?
浴室内一時寂靜。
而和溫妮莎無聲對視的陳露心情更崩潰。
被稱為“克拉拉”的東西,是一把洋傘,現在淅淅瀝瀝的水液正從傘尖滴下來。根據溫妮莎的描述,大概能感知附近某一區域内是否有人類,從而因為“饑餓”流下“口水”。
鬼怪的設定千奇百怪,不是全都身體冰涼、沒有呼吸,甚至,為了模拟正常“仆人”,NPC會特意僞裝活人的生命體征和作息規律,因此陳露在裡面才毫不起眼。
但是溫妮莎死活也想不到,在城堡裡做工的真得有一個活生生的人類。陳露想到通風口裡的劉墨,覺得頭頂涼涼的。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在一陣沉默的對視過後,陳露從水池裡站起來:
“主人,我剛剛從休眠中醒來。抱歉,沒有及時加入您的‘遊戲’。”她朝溫妮莎鞠了一躬。
不是“大人”,是“主人”。
不管了,硬着頭皮編吧。其實她是一隻給溫妮莎賣命的,時不時休眠的活死人。
而管道裡的劉墨則在窒息一般的緊張中,走了一秒鐘的神。身下傳來的聲音有些耳熟,他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溫妮莎默了一下,心領神會,她跺跺腳,故作生氣:“你知道我來玩遊戲,還躲在這裡故意打擾我。浪費時間,讨厭死了!”
溫妮莎慶幸,這件事現在就算揭過去了。
然而下一秒,一個輕輕的吻落在溫妮莎手背,陳露的聲音溫柔:
“請主人原諒。”
這一瞬間,溫妮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陳露,黑黢黢的眼睛看不出情緒,最後扯扯嘴角,緩緩問:
“沒關系。你有看見有誰藏在這裡嗎?我的‘克拉拉’已經流下口水了。”
陳露:“這……”
她本應答“有”;但“克拉拉”的口水很可能是為她流的,當時溫妮莎站在門口,“克拉拉”不一定能感知到通風管道裡的劉墨,這種情況下做肯定回答,就相當于幫助溫妮莎作弊,改變遊戲進程。
此時離捉迷藏結束隻剩不到兩分鐘。
她念頭飛轉,脖間忽地一緊。一隻堅硬如鐵的手臂死死箍住陳露的脖子,大力脅迫她後仰,陳露強行抑制掙紮的沖動,險些跌倒在池水中,聽聞背後劉墨厲聲喊道:
“别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寒光一閃,扼住她脖頸的手掌竟變成了一把尖刀,顫抖地指着陳露。
應該是這個玩家的天賦技能,軀體金屬化或武器化。
溫妮莎顯然愣在了原地,陷入頭腦風暴,沒有理解劉墨的行為邏輯。兩秒鐘後,強行凹人設的溫妮莎嬉笑出聲:
“好傻呀,大哥哥。你怎麼會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小小的附庸,就舍棄掉一頓美餐呢?”
說着,她的手向前伸去,卻又被劉墨一聲大喝震在原地。
“她是你重要的人,對吧?”
陳露:???
溫妮莎:???
見兩個NPC都不回話,劉墨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可能猜對了什麼,說出自己的猜測:
“她根本不是你說的什麼附庸。剛剛你們兩個對視時,表情暧昧,外面卧室的床上,是兩個人呆過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客廳窗邊放甜點的圓桌邊,也有兩把椅子,放置歪歪斜斜,說明經常被人使用,甚至在我進來之前,你們就準備使用。”
系統顯示的倒計時正在緩慢流逝。
“你難道會和一個附庸,分享同一塊小小的甜品嗎?”
“明明身穿最下等的女仆服飾,卻關系密切!她是你的朋友?親人?恩人?”
劉墨發現,溫妮莎的表情悄然變了,燦爛的笑容消失在她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神情。
是他大意了,沒想到第一輪裡的死屍竟是為第二輪埋下的伏筆,劉墨不知道她是否悄然觀察着自己的動向。他相信這個遊戲一定有什麼辦法能夠成功讓自己活下去,終于在靈光一現後,決定賭一把。
好在,他賭對了。這個NPC是存在弱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