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
鑽心的刺痛。被吸血鬼的手指點到的地方,正在蔓延出一種幾乎能把人的骨髓撬開的痛感,随之散布到身體各處的還有刺骨的寒意,好像半邊身子都被凍住了,大腦也被凍得運轉遲滞。
沒想到她還有再次體驗到這招的這一天。
一擊下來,就有第二擊,這次克萊梵卡沒有動,但是莫名的疼痛就是從周身層層深入,好像晦暗的空氣中,有無數隻生了嘴的怪物在齧食自己的皮膚。
而下方遠遠觀戰的玩家們,則被一系列轉折弄得瞠目結舌。他們現在能看清楚的似乎隻有一件事——
陳露似乎要完蛋了。
“所以陳露和這個吸血鬼沒有關系?”白一書焦急地問劉墨。如果陳露沒有籌碼能夠控制克萊梵卡,這個級别的鬼怪之間的争鬥似乎也不是他們能參與得了的,除非派一個實力更硬的玩家過來,目前的局勢完全無解。
劉墨也為難道:“這……大概是沒有吧。那可是克萊梵卡。”
要是陳露和克萊梵卡有關系,她又是什麼人?克萊梵卡原本屬于的副本出來的NPC嗎,難不成還能是“無垢”本人?
死亡的陰影壓在所有人心頭,劉墨和白一書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無望。
而頂樓的陳露靠在樓梯上,則虛弱地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
——幹,終于到了。
她的積分,經過剛才又一輪的貢獻值兌換,終于漲到了五萬。
雖然不知道目前副本認定的“核心詛咒”是克萊梵卡自己,還是底下那顆心髒狀的肉瘤,但可以肯定的是被伯爵親口認定為法陣的維護者的克萊梵卡,就是目前保護核心詛咒的最重要力量。
而被他列為首要追殺目标的陳露,當然就是最可能破壞核心詛咒的威脅因素。
陳露不還擊,貢獻值就不會減少,克萊梵卡對她動手,貢獻值就會增加。
五萬積分,換一次對克萊梵卡使用“納垢”的機會。
這次機會彌足珍貴,所以陳露還需要做些額外的準備。
吸血鬼深淵一般的瞳孔盯着她,無感情的眼神,像在看一頭即将死亡的獵物。而他的獵物也足夠聽話,一手擡起,半遮住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希望的羔羊。
獵物做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用指肚擦了擦,又彈彈刀柄,像在聽它的聲音。
克萊梵卡不畏懼這種普通的匕首,更何況獵物現在虛弱得根本沒有力量來反擊他。他皺眉,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好像不太記得我了?”此刻沒有旁人在場,陳露歪着頭,對克萊梵卡笑笑。
“不懂。”
“不懂沒關系。”陳露輕聲道,現在連“笑”的動作對她來說好像都是一種勉強,覆着一層冷汗的皮膚把瞳孔襯得黑得發亮,瞳心飄搖着兩點倒映的燭火,對克萊梵卡咧開嘴。
克萊梵卡突然不确定自己剛剛的判斷了。
陳露:“我教你啊。”
一股突然起來的力量拽住克萊梵卡的領子,像是要同歸于盡一般,拽着克萊梵卡和陳露自己滾過失去圍擋的樓梯,直直地向樓下跌去!
呼呼的風聲同時在兩人耳邊響起。克萊梵卡瞳孔驟縮。
他下意識地張開翅膀作為緩沖,但稍微減緩的勢頭并不能讓二人停止向地宮的方向跌去。快速變換的畫面傳來玩家失态的驚叫:
“我擦!”
“我艹!什麼情況??”
甚至還有鬼怪的尖叫和咒罵。
但對這一切,陳露似乎都不在意,她死死地壓在吸血鬼身上,帶着令吸血鬼莫名其妙的表情天旋地轉。地宮被砸起來的煙塵把兩人身邊遮了個嚴嚴實實。
噗嗤,克萊梵卡感覺到胸口傳來利器插入的觸感。
在逸散的塵霾中,克萊梵卡看見陳露近在咫尺的眼睛。
“現在想起來了嗎?克萊梵卡?”陳露“哈”地出了口氣,笑着問。
十字架被陳露拎在手上,寒光一閃,克萊梵卡本不覺得胸口的匕首有什麼可怕,這一刻,卻突然被一種莫名的感覺攥住了心髒。
——他的眼前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場景。
日光燒灼的小鎮,穹頂高聳的教堂,身披黑袍的信徒,他坐在王座上,身邊伫立着巨大的銀色十字架,把新的“甜點”拖上餐桌,還在對系統“TE通道開啟”的提示不屑一顧,就看見了黑袍下面的眼睛——
和現在煙塵背後的一樣的眼睛。
接下來的一切就亂套了。
他的十字架被人扯倒,王座被踹翻,四周燃起熊熊大火,自己則從階梯的頂端摔落,被按在教堂的穹頂之下,被桌子上的餐刀反插進胸口,視野邊緣依稀還能看見十字架反射的光。
“來給我打工好不好?”黑袍“信徒”笑着問。
克萊梵卡:“不好。不喜歡認别人做主人。”
陳露:“反正true ending已經被我打出來了,副本一會就會關閉。你再考慮下?”
克萊梵卡:“聽不懂你在說什麼,true ending是什麼。”
陳露:“意思是不答應就會死。”
克萊梵卡:“……不要。”
一陣離奇又跳躍的快進之後,克萊梵卡的回憶來到了副本最後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