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沒有說話。
而兩個對手接連光速白給,直接進入和“鬥獸場之星”對決環節的幸運兒陳露也沒有說話。
事已至此,克洛伊的态度幾乎已經赤裸裸承認,她就是動了手腳,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平時她隻是一頭被鎖在籠子裡的猛獸,但偏偏在此時此刻,經理對克洛伊毫無辦法。
果然,即使再沒脾氣的人,被情緒污泥污染多了,也會變成瘋子。
她就這麼恨鬥獸場,想要在臨死之前把鬥獸場的名聲搞臭,再把下一個頂梁柱拉來墊背嗎?
此時的克洛伊仿佛就像回光返照,瞥向經理的眼神清明得幾乎讓人一凜,随後,她下巴微仰,
“我今天就想和018打,你們支持嗎?”
“哈哈哈哈,支持!”
“去啊!他媽的,大不了把我下個月的飯錢拿出來!”
克洛伊笑了一下,伸出手——
“交錢吧。”
觀衆席的起哄聲立即更大了。
他們來這裡不是來看按部就班的表演的,他們看的是鮮血,是激情,是刺激,說實在的,本來就有人暗中嘀咕,覺得鬥獸場不會輕易把018交出來,現在這批人總算興奮起來了。
一支支香槟如一塊塊磚瓦,不斷累加,幾乎鑄成遮天蔽日的高牆。甚至有人等不到工作人員,就直接把熒石币抛入了場内。
“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
全場都在沸騰。
“别慫啊,018!活過今天,我就是你的鐵杆粉絲!”
當然,也有在給陳露加油的聲音。
在這樣的氣氛中,克洛伊走出候場區,她一腳踢開地上的熒石币,眸子望向陳露,意味不言自明。
陳露甚至還沒有下場,她無奈向後退了退,給女人讓出位置。
克洛伊:“既然氣氛到這了,不如直接開始?”
但高台上的主持人哪敢說話。幸好,地下的經理妥協般地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按她的意思來吧。
哨聲吹響的瞬間,女人已經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向陳露刺過去。
冰冷、鋒利、一刀見血。
這是陳露和克洛伊交手的第一感受。“納濁”天賦三階段瘋狂運轉,讓她躲過這一擊。
陳露心中暗驚。
眼下的克洛伊竟然和當晚自己見到的判若兩人。她真得想殺了自己。
為什麼?僅僅是污染影響嗎?
還是說,那天晚上見到的她才是假象?她的提醒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
陳露積攢下來的積分是有限的,最要命的是因為這個副本和系統的脫軌,她幾乎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增加積分的渠道。因此必須把每一分積分都花在刀刃上。
她心中滴血。
但還是在落向賽場邊緣的一刻,追加了積分。
下一秒,一個虛弱倒地的“陳露”出現在克洛伊眼前。她“窪”地吐出一口鮮血,一個踉跄好險沒有跌出賽場。
但也不再能起來。
于是女人攻擊的身影一頓,改為向陳露走來。
“那天晚上,你在騙我嗎?”
陳露大而無神的眼睛仰視克洛伊,迷茫般的呢喃,在克洛伊耳邊響起。
克洛伊:“我——”
她還沒有說完,猛地扭頭,冰棱爬上雙臂,迸裂的瞬間替克洛伊抵消了襲來的沖擊力。
另一個陳露出現在那裡。
“幻境?”克洛伊咬牙。
陳露笑笑沒有說話,又一次貼近她耳畔,問:
“那天晚上你在騙我嗎,克洛伊?哪個才是真實的你?”
但這次克洛伊不會再猶豫了。尖銳的冰晶片片飛向陳露。
不過,女人瞳孔一瞬間的放大還是被陳露捕捉到。
砰!
砰砰!
兩人的對抗越來越猛烈,□□相擊的悶響不時從場上傳來,不知不覺,兩人身上都已經挂了彩,鮮血落到地面,再被鞋底刮蹭開來。雖然還沒有到觀衆們真正期待的“大場面”,但許多人的呼吸不由已經開始變得急促。
在他們的想象中,開膛破圖、頭破血流的場面就是幾分鐘之後的事了。
終于,在又一次冰晶的炸裂之後,通天的冰柱拔地而起,穿起018。
018被頂在半空,像一條烈日下的鹹魚。
水液橫流,無比狼狽。
啪嗒。啪嗒。
女人赤腳站在柱頂,018身旁,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觀衆席上的呼喚也在此刻達到最大。
“好樣的,殺了她!”
“把她的心髒挖出來!”
就連貴賓席裡的芙勞爾,都沒忍住“啧”了一聲。
“您怎麼了,是不舒服嗎?”蘭開斯特立刻面露關切地問了一句。
芙勞爾:“……沒事,接着看吧。”
整座鬥獸場最讓他不舒服的就是蘭開斯特本人!話說回來,陳露到底怎麼回事?不會真得要折在賽場上吧?
無數雙眼睛的盯凝之下,克洛伊居然什麼動作都沒有。
衆人還在歡呼慫恿,以為這是最終一擊來臨的前奏,而在陳露的視線中,克洛伊的視線與她想錯,落在冰柱之下那個已然搖搖欲墜的香槟塔上面。
然後終于對什麼滿足了似的,對陳露展露出一個有些柔和的笑。
雲銷雨霁,冰雪消融,這個笑出現在克洛伊這張如今已經肌肉僵化、輕微抽搐的臉上,顯得有些違和。
“請殺了我,陳露。”
“我不想,異化後,沒有尊嚴地死在他們面前。”
陳露沉默了。
繞了這麼一大圈,竟然隻是為了保證和她對打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