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高秀同楊福愣住在原地,壓根就沒想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就是宋宓。
方才還抱有希望的高秀此刻心涼了半截,跪在一旁的秦玉珍忽而笑道:“蒼天有眼,你高秀活該被斬首示衆。”
在她知道當年那個孩子是被高秀害死的,她就想殺了他,他在那個年紀就知道陷害他人,如今還做出此等傷天害理的事來,真的就該千刀萬剮。
他還真當自己有多重保護符呢!熟料這保護符還是個冒牌貨。
而楊福見正主就在自己面前,且想起方才自己還在他面前如此猖狂,他氣焰瞬間消失,臉上堆笑,“你……你是宋宓?”
甘甯在他身後諷刺道:“怎麼,不信?”
許久未說話的徐長風此刻道:“坐在你面前的人的确就是西廠提督宋宓。”
徐長風的身份高秀是知道的,現下得他印證,不禁有些怕了。
包庇他的陸千已經被下獄,高毓也被他和宋宓害死,再看他的親人一個個也巴不得他死,如今他真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了。
見高秀已無話可說,宋宓朝楊福問道:“是誰命你假扮我的?”
楊福這些時日冒充宋宓以來,在别人面前可以逞老虎威風,可在正主面前他也隻能伏低做小。
他顫巍道:“奴才是東廠的一個小宦官,本是受了高太監的指示冒充您與高秀合作的,後來高秀下獄奴才便逃到福州去了。”
高秀出事時,彼時宋宓受命前往江南巡查,那時西廠剛成立不久,聽聞宋宓手段狠厲,各級官員對其可謂是害怕得緊。
而楊福在冒充宋宓前往福州,帶着人一路搜刮民财,若有官員不從,那便是杖責處置,其在福州作威作福,可那些地方官員卻對他無可奈何。
若不是這次因為登聞鼓一事,宋宓還不知道此人冒用她的身份在外做了那麼多禍事,最後鍋還是得由她來背。
宋宓神色陰沉,她冷笑道:“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楊福呼吸急促,額頭也密密冒出冷汗,“奴……奴才知錯了,還望督主饒命,這些都是高毓命令我做的啊!”
“呵!”宋宓冷哼,顯然沒有因為此事而放過他,“那高毓也命令你用我身份搜刮百姓錢财了?”
楊福啞然,這些的确是他心生貪念,如今被宋宓識破,他也無法為自己辯駁。
宋宓而後問他:“當初殺害蘇怡的人,可是你做的?”
她話音剛落,楊福整個身子便軟下來,“是……是高毓派人殺的。”
徐長風對此事也頗為關心,他問:“因何殺她?”
楊福神色僵了一瞬,後看向宋宓緩慢道:“是因為宋督主,皇上對此事重視,若将蘇怡的死嫁禍到其身上,那便可以除掉宋督主。”
宋宓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神比之方才還要陰冷,“這一切都是高毓自己而為,還是萬西華命高毓做的?”
楊福不知太多内情,他搖頭,“奴才不知。”
宋宓冷笑,她竟然不知萬西華敢如此明目張膽陷害她,而後想想她便猜道,高毓一直為萬西華私下做事,若此事真被揭發,那萬西華大可将所有一切都推給高毓。
陰險至極,宋宓心中憤恨。
若找不到楊福,那她嫌疑就不會被洗清,而她辛苦撐起來的西廠也會随之被撤除,屆時成化帝對她的信任也會降低,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最壞的結果便是她有可能因此被處死。
東廠這一步棋下得太絕,事若不成他們還有退路,可她卻已然是于懸崖之上行走,危險萬分。
徐長風心中存疑,他問楊福:“既然如此,那他隻殺蘇怡即可,為何還會對蘇怡全家下手?”
魏辰擡頭看向楊福,這也是他所疑惑的,他被表舅送離西陵時蘇家已經遇難,後來私自回來時躲進蘇宅也是想從裡找尋線索,可一無所獲,直到他重新回到蘇宅,找到當初蘇進交給他的東西時才知蘇宅藏了什麼秘密。
而至于這個秘密,便是關乎十一年前的胡皇後巫蠱案。
楊福也隻是将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來,“因為蘇進。”
當年蘇進還是錦衣衛的萬玉春時,便同在東廠的萬西華勾連,十一年前胡皇後于宮中施行巫蠱之術,被萬西華告發後自戕于宮中,胡晉一家也被流放嶺南,當時因為此事成化帝不知秘處死了多少人,可最後也隻是将胡家流放而已。
而朝中有人卻不想胡晉一家活下來,令萬玉春前往嶺南途中截殺胡晉一家。
萬玉春私下為萬西華做過許多惡事,而他那時已不想再為萬西華做事,早前他與教坊司一罪臣女子葉瑜有染,且那女子早已私下生了一女,便是蘇怡。
此事萬西華并未知曉,萬玉春知道若是被他知道,那蘇怡母女絕不會活,于是在接到前往嶺南殺害胡晉的任務時,他設計葉瑜假死,随後帶着蘇怡母女一并前往嶺南。
在完成殺死胡晉任務時,他本可以全身而退,不料卻被不知名的人襲擊,手筋被挑,差點死在嶺南,他也借此銷聲匿迹,至此以後,世上再無萬玉春此人,有的隻是商戶蘇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