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顫着手将茶杯放回桌上,杯底磕着桌子發出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響,擡眼半是乞求看向薛薏,“薛老闆,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他都已經答應薛薏的要求不會去和薛從義争搶了,她還想怎麼樣?
卻是會錯了薛薏的意思。
薛薏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不緊不慢道:“威脅什麼的,我這人一向不樂意幹。隻是想跟李大人談樁生意罷了。”
李父神情十分懷疑,又有幾分無語。
她威脅人的事幹得還少嗎?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不過也沒有傻到這個時候去反駁她,靜靜等着薛薏的下文。
“我可以去跟何老太太打聲招呼,保你家姑娘風風光光嫁進何家……”
薛薏隻看見李父的眼神一下子亮起來,他原本隻想着等着風頭過去,再回老家給女兒找個湊得過去的人家嫁了,沒想到柳暗花明,他竟然還有把女兒留在身邊的可能。
但也能聽出薛薏在賣關子,她開出如此誘人的條件,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他還沒天真想着能白嫖薛薏的好處。
原本亮起的眸子又逐漸暗下,原本作勢起身要走,又重新老實坐回去,“尊駕有何貴幹,直說便好。”
薛薏臉上的笑容越發明媚,落到李父眼裡卻是膽戰心驚。
笑裡藏刀,莫過于此。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勞煩李大人以後多多關照薛知縣,事無巨細幫我盯着。”薛薏特地強調了“事無巨細”一詞。
薛從義進官場,是追名逐利的,他背地裡那些腌臜事她都知道,隻是苦于沒有證據。
自古民不與官鬥,要扳倒薛從義還是得有局内人相助。
李父低頭沉默着考慮。
薛薏這是要他監視薛從義啊。
同時心中疑惑,他原本以為薛薏對薛從義升遷,事必躬親,這對父女的感情想必十分好呢。現在看來不見得如此。
聯想到薛薏為了送薛從義進官場開銷了多少,抿唇輕哼。
他本來就看不慣薛從義,明明是親閨女,能把關系處得這麼僵,李父心中不覺升起幾分幸災樂禍。
“若是薛老闆能搞定小女的婚事,這些小事必然義不容辭。”
李父煞有其事從凳子上起身,朝薛薏作揖。
薛薏也從上首下來,扶着李父的胳膊将人扶起,從善如流道:“欸,我是小輩,這怎麼受的起。大人這就回去置備李姑娘的嫁妝吧。”
來時還一臉陰雲的李父,被薛薏親自送到門口,李家下人看着自家老爺滿面春光皆是不解。
怎麼家裡出了這麼大事,一向有傲骨不向商人低頭的老爺都被迫折節,還能這麼高興?
薛薏微笑着送别李父,混着夜色,李家的馬車很快消失在視線當中。
轉頭叫來了春祺,吩咐道:“跟夏安說,把順意酒樓少東家打死人的消息放出去,壓一壓李家的事。”
春祺點頭應是,然後拿出秋綏送來的消息遞給薛薏,“小姐,隐霧山莊來了信兒,說是莊主想見你。”
薛薏的神情一瞬變得嚴肅,又帶着些驚喜。
半年前她曾親自去過隐霧山莊,也隻見到了莊主身邊的二把手,是一個叫笠青的人。
那人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無論她如何試探都不肯透露有關莊主的半分消息,最後更是直言了當,信不過她合作的誠意。
薛薏無奈隻能稍退一步,不再追問有關莊主的事。
不過她千裡迢迢去一趟,想見的人卻連一面都沒有見到,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失落過後,薛薏也很快調整好了心思,早将此事抛諸腦後,如今要見她,确實是令她猝不及防。
沉默着接過信,往常有生意那邊都是直接跟秋綏對接,左右船隊的生意早就運營成熟,之前跟褚家怎麼做生意,現在怎麼跟她做就好,一般也不需要兩邊的話事人出面。
細讀完,前面的都是些日常生意,秋綏該解決的都做好了批示,後面說莊主行至臨安,可能會暫時停留一段時日,不知薛薏可否有空一見。
秋綏拿不定主意,隻能讓春祺送來問她。
“小姐,會不會有詐?”春祺擔憂問道。
畢竟當初怎麼都不肯露面的人,突然來了臨安,還要見小姐,事出反常必有妖。
薛薏微微斂眸思索了一陣,做出了決定,“見!為什麼不見。”
讓春祺備了筆墨當即寫了回信,遞給春祺讓人送去,“遠道而來的客人,怎樣都要盡下地主之誼不是?”
手肘抵在案上輕拖着下巴,薛薏也搞不懂那邊什麼意思。
明明她都已經放棄了。
薛薏撚着手下的白宣,面露疑惑。
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風險永遠和機遇并存,她在臨安行走多年若是畏首畏尾也不能生意做到如今的程度,她非要見見這莊主的廬山真面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