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手召來笠青,吩咐:“傳信給他,就說……薛薏我認可了,他可以娶她。”
笠青常年不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裂痕,努力消化着自家主上一句話中内涵的巨大的信息量,看着秦寒生神色平靜地望着遠方,看得到人,卻看不透心。
最終隻是恭敬地應下,内心依舊無法平靜。
他很想就這樣天真地以為主上是真的認可了薛姑娘,希望她能和少主好好的,但事情明顯不會那麼簡單。
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為了完成大業,主上絕不會允許少主有這麼大的軟肋存在,尤其是還有芸夫人的前科在先。
心中惋惜,若是芸夫人還在,主上和少主的關系現在肯定不會這麼僵。
主上這麼讨厭少主,可能也是因為芸夫人的死。固執地要留下這個孩子,和他兩看相厭。
那麼溫柔的人,現在隻能透過幾張模糊的畫像看到些許殘影,主上又該有多痛心。
為了培養他,少主七歲就被一個人丢到深山老林,所有暗衛都隻能躲在暗處,冷眼看着他孤立無援,被獸群撕咬,卻沒有一個人敢出手相助。隻因為主上下了命令,隻要死不了,就不能幫他。
笠青算是其中比較有話語權的,因此也是首先看不下去選擇站出來的,正從暗處現身,卻愣怔在原地。
因為小小的人兒硬是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渾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好肉,隻剩一雙黑亮的眸子,仍有未散盡的戾氣。
他的眼裡已經看不到人了,硬撐着走了兩步,才終于昏倒在地。
甚至他慌張跑去扶的時候,匕首依舊牢牢握在手裡,拔都拔不出來。
這樣長大的少主到了連他一個外人看了都心疼的地步,若是薛姑娘能成為和他并肩而立的那個人,想必芸夫人在天之靈也會安息。
薛薏不是芸夫人,她不是柔弱易碎的花,隻能被人捧在手心疼惜。
她應該會避開芸夫人的慘劇的,一定會的,笠青自我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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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通回了薛家,冬禧聽着薛薏的話将盆栽擺到院裡,累得倒頭就睡。
倒是薛薏一夜無眠。
她不是秦寒生,她經受不住秦敕一次又一次不計後果的行為。
她想往上走,卻并不是不要命,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她比誰都清楚秦敕絕對不會放過她,而且是個稍不留意就會失控的瘋子。
實在睡不着,薛薏重新穿好外袍坐到院中,擡頭天色隐隐泛白,鼻翼間是泥土浸潤雨水的清新,還有蒙蒙地霧氣,視線漫無目的晃着,終于落到了院裡那株盆栽。
斬草……除根嗎?
她當然能聽懂秦寒生的暗示,若是她有意,想必他很樂意提供幫助,隻是薛薏私心不想這麼做。
不理智也好,不清醒也罷,秦敕早就不是她可以随随便便割舍的存在。
薛薏出神想着,九皇子這條路顯然也是走不通了,朝廷那邊得了消息,立馬裡三層外三層護送着昏迷的他回京。
“你滿意了?”
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反正薛薏終于注意到袖口染上血迹的秦敕,眉頭微不可察一皺。
往常知道她愛幹淨,他殺過人都會把自己收拾好再來見她。
秦敕靠近,身上的血腥味更是明顯,薛薏眉頭皺得更明顯,拽着他的衣領就往隔壁耳房去,秦敕也不掙紮,就由着她的力道往前帶,隻是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她。
随着“撲通”一聲,秦敕整個人被薛薏丢到了新修的荷花池裡,池子不深,堪堪淹到他胸口。
濕了的發絲緊緊貼在他面龐,秦敕依舊沒什麼反應,眼中除了薛薏什麼都沒有,大有薛薏一直不發話,他就一直在這池子裡泡着的意思。
下一秒,薛薏随後也跳了進去,秦敕神情終于有了動容。
脖子上傳來熟悉的力道,秦敕低頭,有些驚訝。
在水中不好使勁,薛薏幾乎整個身子都靠在秦敕懷裡,她也毫不客氣地揪住他的衣領借力,踮起腳撕咬着他的唇瓣。
她本來轉身就像走的,但是咬碎了牙也忍不下這口氣。
往常秦敕很快便會反客為主,因為薛薏懶得和他争,隻想着享受,這次是為了出氣,直到兩人的呼吸都變得紊亂,最終也沒有分出個勝負。
湖水寒涼,但是他們糾纏卻分明感覺不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