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翎自小的抱負便是閑雲野鶴,終其一生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是以,當他第一次被一個女娃娃指着要他入贅為夫婿時,他噬之以鼻。
多年過後,當他早已忘了這一樁滑稽無理的事時,他竟被皇兄親口告知,要他與鄰國和親,入贅紗羽國。
“入贅”這二字,在他看來,不僅僅是寄人籬下的窩囊象征,更是他所欲所求的羁絆。
他不愛江山,也不愛美人。
時逸看着對方繃緊的下颚,有些不忍的輕歎了口氣,看着湖面波光粼粼,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立足着,直到身後永安街上的喧鬧漸漸消沉,沈青翎才終于動了腳步。
隻是,他不過拂眼一晃的間隙,便瞅見了湖對面的俏影,驚訝之間,他喊了一嗓子。
時逸尋聲望去,雙眼微眯。
湖對面的一排連座的屋頂上,一個人影在上面肆無忌憚的行走着,見有聲響起,對方側着身看了過來,停住了腳步。
蒙蒙夜色裡,陶苓黑衫融入其中,高束的發絲微微拂動,皎月般的臉龐如暗自散發光芒,冷冷清清。
沈青翎擡手打了個招呼,轉身沿着小橋往湖對面而去。
時逸本想攔住沈青翎,可一想深更半夜的禦息閣的人在外行事,便又生了幾分好奇,跟了過去。
臨近時,陶苓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沈青翎看着對方微微蹙起的細眉,揚着下巴指了指前面一排的小屋,問:“是發生什麼事了?”
陶苓打量着他的衣裝,随後眉頭舒展,才道:“我剛看到一葉盜賊了。”
沈青翎聞言,略顯得驚訝。身後趕來的時逸忙道:“什麼?你看到一葉盜賊?他在哪?”
陶苓看了他一眼:“跟丢了。”
“跟丢……行吧!”時逸将内心想要吐槽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側身看向别處。
沈青翎一想到先前自己在酒樓裡的分析,一時感覺臉頰隐隐作痛。他輕咳一聲,問:“可發現有誰家丢了财物?”
陶苓搖了搖頭,又欲張口,顯得有話難言。
沈青翎見狀直言:“有話便說。”
陶苓看着面前兩個男人,神色複雜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找外面的女人偷情?”
沈青翎和時逸面色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好似内心的秘密被人看穿,有些難羞于面。
時逸道:“你胡說什麼呢!”
陶苓道:“我沒胡說,我看到了。”
沈青翎面色微沉,走近一步盯着她:“你看到了?看到了什麼?”
陶苓看着面前兩位神色各變的男人,坦言道:“我看到那位李大人偷情了。”
李遷找上翎青王府時,天邊已見微微白光。沈青翎身着裡衫,肩披一件薄披風,腳步緩緩的從後院走來,剛到前廳,就見李遷“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眼含淚光。
“王爺,求您替我做主啊王爺……”
沈青翎坐在椅子上理着胸口的衣襟,雙眼淡淡的看着面前跪伏在地的人,道:“李大人這是何意?有什麼事好生說便是。”
李遷跪着上前移動兩步,道:“王爺,下官……被……被一葉盜賊給盯上了啊!”
沈青翎不冷不熱道:“府中财物丢了?”
李遷用力的點點頭。
沈青翎道:“此事李大人應去報官才是。”
李遷道:“話雖如此,可我不敢報啊!我……我……哎呀!”
李遷支支吾吾半天沒個完整有用的話,沈青翎也沒功夫待見他,便吩咐着讓屈青送李遷出府。
李遷見狀急忙往前爬了幾步,急道:“王爺,我知您也在抓一葉盜賊,您就幫幫我吧!我……我是偷了情,不敢報官啊!我家夫人到現在還不知道此事,若是她從娘家回來知曉此事,定要不死不休的與我鬧啊!王爺您就幫幫我吧!大恩大德下官定當銘記于心,做牛做馬全聽王爺吩咐啊!”
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差點就要耍潑賴嚎哭起來,沈青翎見了心煩,便道:“本王若是将那盜賊抓住,定會替你一并讨回公道,你且先回去吧!”
話末,卻不見李遷起身,冷聲問道:“怎麼?本王如此,你不滿意?”
李遷拼命搖頭,話到嘴邊又難言于齒,猶豫幾回,還是起身退了出去。
屈青見對方走遠,開口道:“他應是想讓王爺來填補眼下這個窟窿。”
沈青翎冷笑一下:“不過是替我尋過幾個女子罷了,竟也敢來找我談條件。”
沈青翎起身準備回屋,突然想到了什麼,回身問屈青:“她怎麼會知道李遷?”
屈青一時沒明白王爺口中的“她”是指誰。
細想片刻,沈青翎突然發現昨夜種種不對之處。
比如陶苓是如何記住李遷的?
又比如陶苓是如何認出時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