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申舉起杯子敬沈青翎,二人喝酒談言,再沒朝陶苓說過一句話。
烤乳豬吃了,烤全羊也嘗了,陶苓覺得有些撐了,便提着酒壺出了院子,自顧一人來到禦息閣外的那棵大樹下,盤腿坐在了地上。
今夜的月色不夠圓,也不夠亮。陶苓仰頭看着夜空,臉頰上染上一團紅暈,慢慢的,牽動着眼尾也漸漸紅了。
她有點想家了。
“睹月思人,美酒無味。”
陶苓懶懶的瞥了一眼走過來的人,仍舊保持着方才的姿勢。
沈青翎來到她身邊坐下,一把奪走她手中的酒壺,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道:“你是什麼時候記住我的樣貌的?”
陶苓神色木讷道:“今日。”
“今日?”沈青翎突然笑了,“看來我今日來此是來對了。”
他晃着手中的酒壺,見對方看月色看得出神,也順着一同看去。
“你平日裡都是靠什麼記住旁人長相的?我的意思是,有什麼特别的要求沒?”
陶苓想了想:“我喜歡的或是我讨厭的,就比較容易記住。”
沈青翎轉頭看向她:“那我是喜歡的還是讨厭的?”
陶苓聞聲,終于将視線從繁星夜空中收了回來,看向對方:“自然是後者。”
沈青翎笑了。
陶苓見他笑了,問出了心中存留的困惑:“為什麼會是我?”
沈青翎淡淡的看向她。
陶苓道:“為什麼要選擇我來保護你?為什麼選我協助你抓一葉盜賊?”
她神色平靜,眼眸盈盈倒映着月光。
沈青翎看着那雙眼睛,有些不忍欺騙,直言道:“因為你得罪過我,我自然就想找你了。”
陶苓困惑道:“我得罪過你?”
沈青翎點點頭:“你應該是沒有印象了,畢竟那時的你記不住我的樣貌。不過,你還記得在一棟小樓上搶了半壺酒嗎?”
陶苓茫然的看着他。
“罷了,忘記便就忘了,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陶苓更加堅信自己一開始的想法:“所以你是來找我麻煩的,是嗎?”
沈青翎沒有回應她,反倒是伸出手揚了一下。
“時逸,這兒。”
時逸從皓盛軍營的方向跑了過來。
陶苓不滿道:“你喊他過來幹嘛?”
沈青翎歪頭問道:“怎麼?你跟他有結怨?”
“結怨倒也談不上,隻是互相看不慣彼此罷了。”時逸走近站在二人面前,看着陶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陶苓撇開臉,撿起草地上的一片枯樹葉玩了起來。
時逸擡腳來到沈青翎的另一邊坐下,道:“怎麼樣?回歸故土的感覺如何?”
陶苓擡起頭問道:“回歸故土?”
時逸道:“你應是不知道吧?他,堂堂翎青王,曾經可是禦息閣的第一任閣主呢!”
陶苓有些震驚的看向沈青翎,對上的是一雙柔柔含笑的眼睛。
沈青翎雲淡風輕道:“都說是曾經了,還提這幹什麼。”
時逸感歎道:“想想那時,禦息閣為皇上所用,掌管鄖國重要消息往來,是朝堂裡的獵鷹,獨立而行,何等威風。”
陶苓問:“那為何……”
猜出陶苓的疑惑,沈青翎直言道:“我是王爺,不該有實權的。”
都說翎青王從不貪圖權貴,倒不如說是他看得透,理的清。
朝野王權,一旦動了心思,便不能由着自己。行差将錯,推波助瀾,不過是權力的犧牲品。
他,志不在此。
陶苓看着眼前男人的側臉,突然覺得對方順眼了些,也沒那麼的讨厭。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微微笑着。
沈青翎看着天上那不太完美的月色,嘴角亦是輕輕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