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重新把煙給放了回去。
“院子很久不住人了,但也得修理,來年旺季的時候,遊客們大都喜歡在這些據牆磚往下打卡拍照。”青年人道:“年輕人們都走了,旅遊是村裡一大半的收益來源。”
陳三麗點頭,承認道:“這裡風景确實很美。”
泡面桶已經發軟,陳三麗寫開蓋子狼吞虎咽起來。
餓了一天一夜的她,吃相有些難看,硬是把青年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好在他心裡素質極好,并不曾開口罵人。
埋頭苦吃之間,陳三麗不忘問他:“你一個人負責修理這一整條街嗎?”
青年人搖了搖頭,“倒也不是。我還有另外一個夥伴,他在街尾,等太陽完全下山的時候,我們會收工回家。再晚些的時候我會去飯店裡面送魚。”
陳三麗一邊吃面一邊擡起頭重新凝視着青年人,那是很年輕俊爽的一張臉。估計也才二十歲出頭,是在兼職打暑假工嗎?
她的心裡冒出許多疑問,但她并不開口,因為有些事無論何種情況,問出來都是一種很冒昧的行為。
吃完了面,稍作休息之後,陳三麗起身拍了拍身後的灰塵,對着青年人道:
“謝謝你的熱水。”
“你要回去了麼?”青年人問。
陳三麗勾唇彎出一個弧度,散步也散暢快了,吃也吃飽是該回去了。
她點點頭算是回應。
青年人應了一聲,随後開口叮囑:“那您還是沿原路返回吧,别再繼續往下走了。”
“好。”
陳三麗突然有些好奇他叫什麼名字,于是停住腳步問道:
“你叫什麼?”
“梁家樹。”
“萬家燈火的家,樹木常青的樹。”
青年人盯着陳三麗,他把他的名字介紹得很仔細。
陳三麗點點頭:
“好,我記住了,或許我們會經常見面。”
她揮了揮手,随後消失在路口。陳三麗明媚的笑容引得青年人一時失了神。
等她走遠了,梁家樹才回過神來,他暗自懊悔自己的失态,随後定了定心神,很快又爬上屋頂作業。
補牆換瓦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晚上10點才結束,梁家樹的工友提着燈來找他的時候,他才貼完了最後一塊瓦。
工友阿虎皺皺眉,奇怪的問道:“家樹,你今天手腳咋這麼慢呢。”
梁家樹坦誠道:“今天差點誤傷了人,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阿虎平時為人就炸炸咧咧,一時驚訝起來:“不會吧,這路不都封了嗎?哪個不怕死的敢進來呀。”
梁家樹連忙道:“是遊客,她并不知道這裡在維護不讓人進了。”
“哦。”阿虎應了一聲,然後催促起梁家樹,“這個點也不早了,你趕忙收拾收,咱送完魚在那吃一頓再回來。”
“好。”梁家樹也不磨蹭。
一些大型的工具就算想帶也帶不走,但像扳手、虎鉗這類工具還是很有必要随身攜帶,因為沒有良心的工友會順走。
阿虎也在一旁幫梁家樹收拾東西。梁家樹的工具很齊全也很散亂,像他的為人,細膩又大膽。
黑燈瞎火的,找也找不見。
摸索的過程中,梁家樹忽然踢到一塊闆子,寬度适中的木闆他靈光一閃,似乎想了些什麼,梁家樹又把強光燈打開來。
見他重新掏出工具,阿虎鄒了鄒眉,詢問道:“家樹,咋滴啦?”
梁家樹答道:“這不我今天倒被提醒了,政府還沒來得及在路口那兒設置警示牌,有些遊客并沒有接到不許進入這條街道的通知,所以我想着在那另一塊闆寫上,禁止入内。”
阿虎笑話他:“害,你操那個心,政府都不操那心,你操這心幹嘛。”
梁家樹沒反駁也沒接嘴,拗不過梁家樹,阿虎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幫梁家樹鋸起木闆來。
兩個人忙活了十幾分鐘,總算把警示牌嵌入了小巷入口。
回去的路上,梁家樹蹬着他的老式蒸汽三輪車,車後邊載着阿虎。
阿虎跟他道:“家樹,我今天聽梅姨說春梅姐那兒來了個賊漂亮的遊客,這臨近秋天落寞蕭索的,你說她一個人來這幹啥呀。”
梁家樹莫不關心道:“不知道。”
阿虎又道:“聽春梅姐說,那女客人臉上還帶着傷,不會是被老公家暴逃出來的吧。”
臉上有傷……梁家樹的思緒忽然就想到了陳三麗,想起那個女人單薄的清冷的身影,梁家樹有些不大高興的撇了撇嘴,嗆道:
“你管那麼多幹啥,人家可能是來旅遊散心的,你聽春梅姐和梅姨那張嘴,遲早有一天不知道要被诓到哪個溝裡去。”
“她倆的那張嘴,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家樹是不愛數落誰的,誰要是說他,他也嘿嘿一笑事情也就算過去了,他不愛多嘴,也絕不多嘴,為此大家夥兒都喜歡他。
但此刻,他明顯話多了些。
阿虎沒意識到這一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是。”
“也不知道多漂亮,能把春梅姐和梅姨嫉妒成那樣的人,八卦都傳出來了,那肯定是個頂尖的大美女。”阿虎感慨道。
不願意再聽這些,梁家樹擰了擰油門把手,車子一下往前竄去,阿虎一個沒注意,晃倒在車廂裡。
“诶呀!”阿虎摸了摸自己摔疼的屁股,疑惑道:“家樹……我咋老感覺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呢?”
梁家樹勾了勾唇,無辜道:“有嗎?”
“沒有嗎?”阿虎一臉探尋。
答案是,有啊,因為今天他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