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語氣裡,元澈嗅到了好感減一的危機感,立刻解釋道:“他……他是臣弟在路邊遇見的可憐人,暫且收留兩日,幫他尋到兄長便送走。”
“可憐人?”陸天樞從階上緩步而下,輕聲道:“元弟心善是好,也莫要輕易在路邊撿人。這位公子若需要幫助,本宮可将你送去養濟院。”
元澈眨了眨眼睛,雖然不知養濟院是什麼,但聽名字,想必是收容所之類的地方。
從陸天樞出現開始,少年身後的年輕男子就抖如篩糠,不敢上前,更不敢應聲。
元澈覺得稀奇,方才在府衙裡大白花都不怕,跟着自己回來親王府也沒猶豫半分,現在面對未表露身份的太子,竟然開始害怕了?
陸天樞目光在顫抖的人身上停了一瞬,意味不明道:“看來,本宮的臉似乎比本宮這個人更出名。”
身為天潢貴胄,他不用在市井中抛頭露面,平民見了頂多知曉他是貴人,若要細究,也說不出什麼,但——
他那幾個弟弟可不一樣。
見太子沒有減好感的意思,元澈暗暗松了口氣,随口問:“若知太子哥哥今日要來,臣弟就不出門了。”
陸天樞語氣重回溫和:“無妨,今日本是路過王府,順便來看看元弟。”
【陸天樞好感+3】
經過戚辰的好感度攻勢,如今的少年已不會再被三點好感度收買,幾步上前,與陸天樞并肩往屋内走去:“院中下人驽鈍,不知有無冒犯,這些茶湯茶果不比宮中手藝,讓太子哥哥見笑了。”
他二人說着話進門,留大白花站在外面不知所措,頂着小厮丫鬟的打量站了半晌,一咬牙跟了進去。
不知哪個多嘴的下人通風報信,禀告了親王妃,聽到進門的通傳時,元澈的心徹底死了。
本想快點把太子打發走,這下倒好,整個親王府都将知道他帶了個男人回來。
“澈哥兒,今日野哪兒去了?可叫太子殿下好等。”
人未到,聲先至,親王妃含笑的聲音從院中傳來,沒等元澈去迎,已跨過了門檻。
她一進來,便見自家兒子身後立了個秀氣柔弱的年輕男子,面露詫異,語氣淡了幾分:“這是誰家的孩子?”
大白花抖了一下,朝元澈的方向貼近了些,嗫嚅道:“草民見過王妃。”
“說話便說話,離澈哥兒那麼近做什麼?”親王妃臉色微沉。
一副狐媚子作态,元澈還小見識不多,可糊弄不過她。
“伯母勿怪。”陸天樞出聲解圍道:“元弟良善,碰見此人流落街頭,暫時收留兩日,并無大礙。”
親王妃看向元澈:“當真如殿下所說?”
元澈不得不把慘遭碰瓷的全過程說了一遍。
說到被迫英雄救美那裡,少年面皮漲紅,結結巴巴,似是尴尬得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陸天樞好感+2】
元澈稍稍擡眼,見陸天樞似有笑意。
親王妃聽完他的解釋,面色稍霁,語氣裡似有冷嗤:“原來是上京城尋兄,本宮還以為有人居心叵測,見澈哥兒單純,想起了攀附之事……既無處可去,看在太子殿下和澈哥兒的面子上,允你在府内住一日,明日一早,本宮便派人替你尋兄。”
陸天樞微笑着附和道:“京中人口衆多,單伯母一人之力,怕是大海撈針,不如讓本宮也幫上一幫。”
二人皆在權勢中浸淫已久,位高權重,雖像閑話家常,細究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被兩尊大佛盯上,大白花瑟瑟發抖,哪裡還敢說什麼。
太子和親王妃的名頭擺在那裡,哪一個都不可小觑,更别說二者一道出手。
第二日,元澈剛睡醒,便聽金荷來報,說外頭的人已經找到了大白花的兄長,親王妃命他們上午就将人扭送過去。
“這麼快?”少年一骨碌爬了起來,淨面穿衣道:“我也去看看!”
就當是送人最後一程了。
親王妃知曉這個兒子向來不讓人省心,勸阻無果,遂讓長随看緊些,不要再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元澈随他們一道出去,發現外面等着的是太子府的人。
“世子爺,太子殿下命末将送這位公子去他兄長住處,您也去麼?”侍衛恭敬道。
元澈道:“去看看呗。”
他興緻來了,想起什麼,轉頭問馬車中面如死灰的大白花:“對了,你昨日說的重謝是什麼?”
大白花怔了怔,沒想到他還念着這茬,猶豫道:“是……是草民祖傳的玉镯。”
“镯子?”元澈倍感失望:“我不要你的祖傳镯子,能換成别的嗎?”
他摸了摸下巴,咧嘴道:“比如說,銀子什麼的。”
沒想到他一個親王世子會這樣愛财,大白花眼神驟變,楚楚可憐道:“那,草民與兄長商量便是。”
待到了地方,元澈掀開車簾,眼前的宅邸似是還沒打理幹淨,盆景堆疊,枯草橫生,顯露出蕭條又匆忙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