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周太太,下午四點前一定送到,您放心…”
今天馬頌不到兩點就出現在了店裡——其實來了也沒什麼用,畢竟馬頌也不會做甜品。
鹿遙聽見馬頌進店也沒有多餘的表示,他專注盯着裱花台。
“您說還要上次的甜品師做?一定,一定。”
馬頌又說了幾句什麼,鹿遙沒聽清。今天的蛋糕做起來又格外費力些,因為他的腰真的太酸了。
馬頌挂掉電話臉色當即就變得難看起來,他不客氣地直接走過來對鹿遙警告道,“你是不是和周太太說什麼了,她為什麼特意提起來要你做?”
當老闆的都愛擺譜,馬頌格外愛擺一點,鹿遙提醒他道,“店裡的微網都是您一個人管的。”
這兩個月點名要找鹿遙訂做的顧客越來越多,但馬頌一直以來對鹿遙都克扣習慣了,現在他終于開始怕人撂挑子不幹,卻又拉不下臉來好聲好氣。
“話是這麼說,可你也應該注意點。”甜品店的名氣還沒有打響,馬頌悻悻道,“招攬客戶不用你操心,好好幹你的活就行。”
鹿遙沒說什麼,馬頌過來逞了一通沒用的威風就走了,夏時越趁馬頌離得遠小聲對鹿遙吐槽,“他是怕你走了,生意做不下去。”
這店開了差不多一年,之前一直不溫不火,現在能做成這樣,靠的肯定不是馬頌的經營手段。
可這份工作是鹿遙當下的最好選擇,他低聲道,“好在下個月你也要開學,就不要在這裡了。”
夏時越抱怨了一句,“還不是我爸,我說我要開咖啡廳,他就要我體驗兩個月再交一份草拟計劃書,但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創業也賠了不少錢。”
夏時越承認自己的确是一時沖動,但是那又怎麼了,兩個月零花錢而已。
命運的奇妙安排讓這兩個人能在同一家甜品店相遇,隻不過不同的是,一個是富貴驕矜的omega小少爺,在京城有名的omega學院進修之餘來體驗生活;而另一個,卻是真的要生活。
夏時越緊接着又歎了口氣,“算啦,我爸是為了鍛煉我繼承家業,我知道。”
鹿遙側頭看向夏時越,他彎眼溫柔笑了一下,“你家人很愛你。”
鹿遙或許的确是有一點點羨慕的,但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鹿遙也不奢求。
他知道自己的家人都不喜歡他。
夏時越猶豫一瞬還是忍不住對鹿遙道,“其實,如果你攢夠錢了的話,也可以回去複學的。”
鹿遙輕輕搖頭,“學費太貴了。”
鹿家總是要錢,鹿遙不想他們要到傅晏淮跟前,而且他退學也不僅僅隻是錢的原因。
夏時越不清楚鹿遙具體的情況如何,但這也不妨礙他為鹿遙感到難過。夏時越不知道自己貿然開口提出幫助會不會對鹿遙造成困擾,所以他隻是清清嗓子道,“我記得你上次想借一本甜品曆史起源,等我開學了,在圖書館找一下給你送過來。”
“好。”鹿遙現在看起來是真的很開心,“時越,謝謝你。”
夏時越也很高興,幾個月的相處,他已經把鹿遙當作了自己的好朋友。夏時越神采飛揚地道,“這有什麼好謝的,就這麼說定了。”
馬頌檢查完了店面往回走,夏時越飛速離開假裝規規矩矩擦量杯。
鹿遙娴熟地把果醬煮沸,玫瑰覆盆子派和香橙費南雪都是很經典的甜品,馬頌滿臉微妙地看着鹿遙彎腰做甜品。
“外面冷藏櫃裡的巴斯克蛋糕不夠了,你記得補上。”
原本做完這單訂單鹿遙可以短暫休息,但不知道是否是馬頌故意安排,已經連續三天店裡隻有鹿遙一個甜品師。
“好。”鹿遙忍着腰間酸澀直起身,“我想把前幾周沒用到的固定輪休一起用掉,從明天開始休息三天。”
“那怎麼行?”馬頌反應很大,店裡的訂單他都提前接好排下去了,“鹿遙,你能不能對你的職業負責一點,不提前和我打好招呼就臨時要休息,你讓顧客也等着你嗎?”
鹿遙蹙起眉,“這是我本來就該有的假期,店裡不止我一個甜品師,難道沒有我,顧客就吃不到點心了嗎?”
馬頌立刻惱羞成怒起來,“行,你不幹有的是人幹。今晚你關店,材料都核對好了簽完字再走。”
馬頌甩了臉色就走了,夏時越在一旁憤憤道,“什麼人啊。鹿遙,等我的咖啡店開起來,我就請你到店裡做甜品,我看他還到哪去找一個像你這樣做得這麼好的甜品師。”
鹿遙疲憊撐住台子靠了一下,“看來今天的訂單要快點做才行了。”
關店收拾好材料要十點,可傅晏淮今晚九點就回家。
等到工作都處理完,鹿遙終于頭暈眼花地直起腰。
直到天黑鹿遙才終于做完了所有定做訂單,他又補貨冷凍了一批巴斯克蛋糕。鹿遙疲憊擡起頭看看挂在牆上的鐘表,快到關店時間了。
鹿遙拉開冷凍層,看到了自己上午做的焦糖布丁。
傅晏淮是鹿遙生命中唯一一個有色彩光亮的點,鹿遙伸出手指羞澀碰了碰那個布丁,然後把它拿了出來。
傅晏淮的易感期還要幾天才能過去,其實他不是一個脾氣很差的人,隻是易感期才格外煩躁。
鹿遙希望傅晏淮看到這個布丁能對他溫柔一點,如果接下來的幾天還是像昨晚那樣的話,鹿遙可能需要休息一整個星期才能緩過來。
但是他的身體也的确太奇怪了,以前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疲累,後頸熱脹,渾身酸痛。
鹿遙不安地抿唇,他覺得自己真的需要暫時先休息兩天。
而且,易感期是鹿遙難得能獨自完全擁有傅晏淮的時刻。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在角落默默仰望這個人群中萬衆矚目的天之驕子,鹿遙不想失去和傅晏淮親密相處的機會。
鹿遙就這樣忐忑又帶了點期待地把布丁小心包裝好,他還挑了一根灰色的絲帶系了蝴蝶結,傅晏淮不喜歡太輕浮的顔色。
鹿遙放下紙袋開始理貨準備關店,放在櫃子上的手機卻突兀響了起來。
鹿遙身形微頓,他走過去看了眼聯系人,手機屏幕顯示:關清露。
鹿遙沉默片刻,他希望這個鈴聲能自己停下,但他的期盼落空了,鈴聲持續地一直響起,鹿遙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接起後簡短道,“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