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際中和文筝都認為傅晏淮要結婚的決定太過草率,傅晏淮是奔着解決自己的易感期來選一個beta,而鹿遙則是明知如此卻還同意,傅際中很難對這段婚姻産生積極的态度。
幾人沒有再坐在插花桌前,客廳中式風格的裝修給人極強的壓迫感,紅木座椅在挑空的二層層高燈光照射下顯得肅穆又不近人情。傅際中自然地坐在正中間的首位,這一幕和鹿遙最初來到傅家時沒有任何差别。
傅晏淮坐在另一邊,文筝拉着鹿遙和她坐在一起,“我記得你還買了其他東西,是不是要給你父親的?”
鹿遙覺得自己的兩盆小盆栽有點拿不出手,因為此刻傅際中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喜歡胖嘟嘟多肉的樣子。
傅際中聽見文筝的話眉頭抽動了一下,鹿遙覺得自己和兩盆多肉都和這座莊園格格不入,但他還是硬着頭皮站起身道,“是,在花店看到的。我覺得樣子很漂亮,如果父親喜歡的話可以擺到桌子上。”
于是傅際中就在鹿遙手中看到了兩盆小小的很肥美的多肉,一盆顔色晶瑩剔透,另一盆的尖尖竟然是透着粉色的。
傅際中的眼神很微妙,鹿遙尴尬給這兩盆多肉找補,“店主說這兩盆一個叫招财,一個叫進寶,所以這兩個我一起買下來了。”
其實管家并沒有向鹿遙亂提意見,傅際中的确是養了很多盆多肉,但他最近已經不愛養這些東西了,傅際中最近迷戀茶道。
傅晏淮覺得鹿遙現在的樣子蠢蠢的,他違心地說了一句,“名字不錯。”
傅際中疑心傅晏淮是不是瞞着自己把傅氏給幹倒閉了,所以現在都需要靠多肉名字吸引金錢。傅際中和傅晏淮互相對了一個眼神,鹿遙不知道傅際中是否滿意,他抿了下唇小心開口,“如果您不喜歡的話,我再買其他的來送給您。”
文筝掩唇清了下嗓子,“他當然喜歡,我聽說你很會做甜品,我想學個簡單好做的蛋糕,你來教我?”
傅際中此時開口道,“東西放着吧。”
鹿遙就低頭道,“好。”
文筝窺探到了傅晏淮和鹿遙平時生活裡的一角,她現在很擔心這段婚姻能存續多久。
鹿遙知道文筝一直在為自己解圍,他清楚自己還是融入不進傅晏淮的生活,他攪了兩下奶油略帶歉疚地低聲道,“謝謝您剛剛幫我,這次來得很倉促,可能讓您覺得為難了。”
文筝目光複雜,“我沒什麼為難的,隻是你們兩個平常一直都是這樣嗎?”
傅晏淮所有的表現落在文筝眼裡就是漠然,文筝蹙眉道,“或許你也清楚,你和傅晏淮的婚事,我和他爸爸其實一直都是不贊同的。”
鹿遙睫毛抖了一下,他安靜繼續聽文筝講下去。
“我們的顧慮不是家世,也不是你。而是你們兩個最開始就不是以平等的姿态相遇,不對等就不會有尊重。你們原本就沒有感情基礎,這段婚姻裡要什麼沒什麼,我們怎麼能放心?”
鹿遙緩慢放下手中的攪拌器,他轉身對文筝道,“我知道,您說的,我都知道。”
文筝沉默良久,她長長歎了口氣,“我想吃香橙費南雪,你教我做吧。”
文筝和鹿遙都不在,傅際中皺眉看了看那兩盆多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傅晏淮今天沒有把頭發都抓起來,也沒有穿西裝,他擡眼時看着比平時更散漫,“什麼?”
“态度端正點。”傅際中不悅道,“你的感情問題不該再讓父母為你操心了,這麼大的人,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裡應該很有數。”
傅晏淮語氣笃定,“當然。”
傅際中心裡莫名窩火,他懶得再看他,“多說兩個字是不是能把你累死。行了,去去去,别在這煩我了。”
傅際中出去釣魚,鹿遙陪文筝度過了十分溫馨的一個下午。
鹿遙做的甜品文筝很喜歡,鹿遙的陪伴文筝也很喜歡。
以傅晏淮的性格,他陪文筝做蛋糕隻會讓文筝提早對所有甜品失去興趣,文筝内心對鹿遙開始更加擔憂和糾結。
其實鹿遙也很喜歡在文筝身邊,文筝和他想象中的母親更加相似,他在這個無人見到的角落,假裝把文筝當作了自己的媽媽。
鹿遙把甜品擺到桌上時傅晏淮剛好健身完下樓,文筝剛剛挖了一小勺費南雪。
文筝看到傅晏淮下來便道,“來嘗嘗,小鹿教我做的。”
傅晏淮走近淡聲道,“您知道我不喜歡吃甜食。”
文筝有時候真後悔傅晏淮小的時候她沒多揍兩頓,她沒好氣地白了傅晏淮一眼,“愛吃不吃。”
傅晏淮連着被爸媽挨個罵了一遍,他無奈捏了下眉心。
鹿遙見狀忙出聲調和,“如果晚上…還想吃的話我再做。”
傅晏淮垂眼,鹿遙對上傅晏淮的目光後又倉促轉開。
見到傅晏淮後鹿遙的後頸又開始興奮抽動,鹿遙覺得自己脖子一定是出問題了。他剛剛擡手想按壓住,兜裡的手機就又震動起來。
鹿遙拿出看了一眼聯系人,他握住手機站起身道,“是我弟弟的電話,我出去接一下。”
以防鹿千星會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鹿遙不想在文筝和傅晏淮旁邊接起來。
文筝溫聲道,“好,你去吧。”
鹿遙出去後傅晏淮反而對桌上的小甜品起了點興趣,他走上前詢問,“做的這是什麼?”
文筝不客氣地直接把費南雪端起來,“你不是不吃嗎?”
傅晏淮無奈在對面坐下,看文筝細細品味。
鹿遙接起電話後鹿千星不客氣的聲音就直接傳了出來,“鹿遙,你現在在哪?”
别墅門外很安靜,鹿遙反問他,“問這個做什麼。”
那天鹿千星和關清露回家後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鹿遙平白無故為什麼要忽然給文筝買圍巾,而且還坐傅晏淮的車出行。
鹿千星的話帶着點酸味,“傅總回自己家裡住,也不知道你死皮賴臉跟着去幹什麼。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不在市裡了。”
鹿遙不知道鹿千星怎麼會笃定他現在不在市裡,鹿遙的耐心和對家庭的期盼已經一點點消磨光,他警惕道,“又是想讓我要錢?你可以直說。”
鹿千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惱羞成怒,“誰讓你要錢了?”
“那天你走之後,媽媽就被你給氣病了。”鹿千星的聲音帶着惡意,“你都不回家看看嗎?”
聽到鹿千星話的一瞬間,鹿遙的大腦一片空白,“媽媽病了?她生了什麼病?嚴重嗎?”
鹿遙的反應讓鹿千星很滿意,在一邊聽着電話的關清露神色緩和不少。
她氣定神閑地向後靠坐,鹿遙還不是得乖乖聽她的話。
鹿千星冷哼一聲,“你還有臉問,你先回家一趟吧。這次你要是不回來,那你就永遠也别叫媽媽了。”
電話挂斷後關清露輕飄飄道,“行了,你在家等他回來,我還約了下午的美容,大不了晚上哄哄他就是了。”
電話挂斷的忙音讓鹿遙看不清眼前景象,後頸的抽動比剛剛更強烈,他的身體又開始發熱。鹿遙努力眨眼緩解眩暈,雖然關清露對他很不好,雖然,雖然她好像都不愛他。
但鹿遙都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小時候站在一邊,看鹿千星高高興興撲到關清露的懷裡,喊她媽媽對她撒嬌。
他忘不了自己那時候的羨慕和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讨好她,想讓媽媽眼中也能看到自己。
多年後的今天鹿遙依然沒有等到關清露的回應,但他無法割舍掉這份情感。
這是最後一次,鹿遙忍住身體的不适,媽媽在生病的時候回家,或許她是真的想念自己。
盡管現在還在傅家祖宅,盡管他還沒有真正開始這一次的居住行程。時間這麼巧合,看起來就像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但是鹿遙還是決定在這個時候回到鹿家。
這是他最後一次期待關清露答應幼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