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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此案已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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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漠漠蕭蕭,黑雲凝郁不散堆壓在宮台的飛檐上,夜色翻墨,幾點孤燈照在暗處,不多時也都撲閃着滅了。

鐘聲三響,守值的太監下了鑰,将宮門外的人隔絕在雨中。

顧晏钊跪在崇斯門外,低垂着頭幾近昏厥。

風似拔山,寒針帶雨穿透了身上的玄甲,雨水順着他披散濕透的頭發爬滿了臉頰,混合着血水融進黑夜裡,宮牆間蔓延着腥臭可怖的氣味。

顧晏钊微微張開結着血痂的唇,皮肉被撕扯的劇痛讓他清醒了些許,身上未愈合又被水泡開的傷口和難以忍受的骨痛随之席卷而來,瘋狂噬咬着他殘存的意識。

他隻覺得自己在無間地獄中走了一遭,否則人間哪會這麼冷,這麼痛。

我在做什麼?

我在何處?

驚雷乍響,銀電撕裂那一角夜色。他發紅的雙眼死死透過那兩扇緊閉的宮門望向禦道的盡頭。

帝王的盤龍雲柱高高聳立,九層黃金台上,重檐庑殿頂脊如龍背,于雲隐處俯瞰蚍蜉。

金銮殿外崇斯門不斬谏臣,乃是大周太祖皇帝立下的規矩。

他聲音嘶啞,複又閉上雙眼,竭力高呼道:“罪臣顧晏钊泥首謝罪,求陛下開恩,重查勇毅侯世子一案!”

“世子一世清白,承蒙天佑敕命點将,已是萬死難報國恩,絕不會自辱投敵!”

“罪臣……求陛下開恩!”

陪他跪在雨中的少年也跟着哭,顫抖着舉起手臂想要為他擋雨:“公子,回去吧,再跪下去您的膝蓋就要廢了,陛下不見您,您哪怕跪死在這兒,也是無濟于事啊!”

“京城裡沒有人願意見您,回家去吧,公子——回家吧!”

無人聽見他的呼喊,這座皇宮内外如一座死城。

顧晏钊難以自抑,淚流了滿面,他哭得悲傷,大雨滂沱在他身下彙聚成窪,濕冷的死氣要把他淹沒。

他跪伏在地,雙膝浸泡在暗紅的血水裡,嘶啞的哭聲在夜裡格外悲怆哀恸。

宮門口的小太監不忍再看,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抹眼淚。

昔日裡尊貴高傲的男人在雨夜裡終于頹然折了腰。

“陛下——”

先帝賜他明光铠,嘉獎他戰功卓絕,他身披甲胄,卻被那鐵甲戎衣壓垮了身軀,以額觸地斷斷續續地說:“顧氏一族世代為國盡忠,家中及歲男兒幾乎全部戰死沙場,我祖父顧榮随太祖皇帝楓城起義,三千宗室子弟打到最後隻活了五十二人。”

“百馭坡一戰,是祖父拼死為太祖擋下一箭,才有太祖開國域立社稷……我父顧如鋒追随世祖征戰一生,收複大周二十五地,戰馬都累死了數十匹……”

“兄長十五歲冊封為世子十六歲上戰場,三年内破康林五萬大軍,重創月樓叛軍,一人震懾邊關多年不敢進犯。”

顧家人戰瘡加身短命早亡,為報當年楓城知遇,為大周經猷效忠貞之節,朝中無論誰提起,都隻能歎一句滿門剛烈鐵骨,如今一朝獲罪人人喊打,竟落得這般下場。

他大笑起來,臉上的傷痕扭曲了面容,口不擇言道:“三十功名塵與土,大周建國不過百年,你溫家的帝位,是多少将士的骨血奠基而成啊,如今功成,便要鏟除心腹大患了……”

“公子!”少年慌忙捂住他的嘴,搖頭道:“别再說了!”

顧晏钊揮開他的手,眼中盛滿恨意:“我哥哥他戰死北朔時才二十二歲!靖門關守将出逃,蠻人從天外峰長驅直入一并吞了左右兩座耳城,烽火燒了半月有餘,三道北防線竟無一人出援兵!西北軍都躲在都護府内不敢露頭,要他一個京都守将奔赴千裡!他領着兩千淮南兵拖住蠻族整整五日!你們憑一紙空文就說他是通敵的奸細?!”

“陛下,你見過他的屍體嗎?”

兄長被蠻人萬箭穿心,粗劣的鐵器撕裂了他的身體,他跪倒在往南方回京的官道上,死不瞑目。

北朔十三川終年積雪,竟找不出一寸埋骨地。

他泣不成聲:“他死的時候……連手腳都拼不回來了,是我……是我跪在他的屍骨前一塊一塊找回來的,他屍骨未寒,上京城裡一道世子通敵的罪诏已經将他釘在了恥辱柱上。可勾結何人?聯絡何地?所為何利?人證物證存疑如何能定罪?”

“有人謀害我兄長……要害我顧家于萬劫不複……害大周社稷于不複!此仇不報!我顧晏钊誓不為人!”

“罪臣叩求陛下開恩!為勇毅侯世子洗刷冤屈!”

“罪臣叩求陛下開恩!”

……

“玘哥?周玘!”

“醒一醒!”

顧晏钊睜開眼,耳邊還回蕩着沉悶的叩頭聲,一聲一聲砸進青磚裡,震得他胸口悶痛。

他轉頭,看見了唐止的臉。

唐止的圓臉上挂着焦急,嘴唇一張一合正低頭對他說些什麼。

是夢。

他失神地望着頭頂,原來是夢。

兩年前,他跪在宮門外磕得頭破血流,終于還是體力不支昏死過去,他被父親派來的人帶回家,高燒加上傷口感染,險些丢了性命。

陛下始終沒有見他。

顧晏钊還有些不适,撐着手臂支起上身,掀開被子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日,你再不醒,我都要把濟安堂大夫抓過來了。”

唐止扶着他坐起身,端來藥碗,把湯匙湊近他唇邊,說:“玘哥,這是新開的安神補氣藥,趁熱喝吧,喝完藥,府君要見你。”

顧晏钊動了動脖頸,後頸餘痛未消。他出了一身熱汗,一夜休息後藥效漸褪,不那麼苦磨人了。

他張嘴喝下藥,忍不住道:“林蔚下手還真狠。”

“你知道了?”唐止一口接一口地喂他,“玘哥你别怪他,他也是怕你的身體撐不住才出此下策。”

林蔚和顧晏钊不對付,這是府衙内衆人都知道的事,一個是府君從小養大的親信,另一個是初來乍到的後起之秀,二人共事一處,久而久之難免遭人閑話說上兩句。

顧晏钊倒是無所謂,隻是林蔚心高氣傲,一定要比出個高下之分。這兩人碰在一起,吵架鬥嘴都是尋常事,唐止欣慰地想,好在這次有所改變,沒打起來。

顧晏钊神色恹恹,有些心不在焉,隻低聲應了一聲:“嗯。”

藥裡不知添了哪一味,唐止熬過了頭,黑黢黢的汁水入口苦澀難咽,他喝了兩口,擡手擋開唐止的動作:“我好了,不喝了。”

唐止放下碗,以為他嫌苦,于是從桌上拿了個糖塊,擡手就塞進了顧晏钊嘴裡。

他珍藏了許久舍不得吃,如今正是派上了用場。

顧晏钊長眉微擰,甜膩的滋味在口齒間化開,他舌尖抵着糖,順着唐止期待的目光,忍住了沒吐出來,腮邊用力,“咯嘣”一口咬碎了糖。

唐止看得頭皮發麻,顧晏钊頂着那張端莊俊美的臉咔咔地吃糖,仿佛被“嘎吱嘎吱”嚼碎的是自己的頭蓋骨。

他後背一涼,沒話找話道:“玘哥,你想起來昨日都接觸了哪些人嗎?有沒有線索能找出給你下藥的家夥?等抓住了人我一定要狠揍他一頓,該死的,竟然敢對武侯用這種腌臜東西。”

顧晏钊坦然說:“沒有。”

唐止奇道:“你再好好想想……說不準能想起來點什麼。”

顧晏钊微微一笑:“想不起來了。”

唐止:“……”

他擺明了要裝傻,再怎麼問也漏不出一個字,唐止也算了解他,索性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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