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過一個吻。
就當是放縱一時的代價。
不過是……
“砰!”
勁風破空而來,激得二人後背一陣發涼。
熱度還未到頭就被驟然撤離,身前一空,接着何殊塵被大力擁進懷裡,顧晏钊迅速壓下身體,兩人一齊翻倒在地,重重砸到櫃旁的空地上,顧晏钊探手墊在他腦後,免了突如其來的相撞,灰塵在巨大的沖力下撲簌簌落了一地。
何殊塵睜開眼,剛才兩人站着的牆邊赫然釘着一排尾羽震顫的長箭,兩尺長的箭杆緊挨着,再晚一刻,就能将人射個對穿。
而最要命的還是他眼前幾乎要紮進眉心的一支。
顧晏钊的左手還緊緊抓着那支箭,将它硬生生截停在空中,他指間鮮血淋漓,将折斷的箭丢在地上,看向門外。
人影憧憧,樹影都映在窗邊,五六個身背長弓手拿彎刀的殺手跳下樹枝,正呈包圍狀向前邁步,叫道:“裡面的人,出來受死!”
顧晏钊飛快回頭和何殊塵對望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出了詫異,兩人壓低了聲音同時道:
“是你叫來的人?!”
“是你招來的人?!”
語氣裡都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
“不是!”
來不及再糾結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了這麼一夥人,顧晏钊率先抽刀亮出寒芒,惡聲惡氣道:“我的魚兒還在鍋裡!哪能開了天眼在這時候跳出來!”
被人莫名攪和,氣氛多少有些尴尬。何殊塵一聽,也有些惱怒,也不知是氣自己剛才險些被這厮迷惑了去,還是氣對着這麼一張遠看奇醜無比細看更令人作嘔的臉也能狠的下心,他把這原因歸結為顧二狐狸成了精,才會讓人鬼迷心竅。
何殊塵嗆聲道:“我的人哪有這麼蠢,會挑在這裡動手!”
是啊,秋山别苑離驿館邊的巡營太近了,稍有動靜就會引來巡衛,要殺這幫隻知道玩樂的浪蕩子弟,哪個城郊的樹林和孤亭不能動手,反正這幫人的詩會酒席三日一大聚,五日一小聚,何必挑一個最惹人注目的地方。
綁着符遠的椅子微微搖晃,卻奇迹般地沒被箭矢射中,所有箭都有意識地避開他一般,盡數招呼到了他們兩個所在的方向。
在屋外,是看不清角落裡到底站着誰的。
霎那間,顧晏钊眉心一跳,立即叫了一聲:“秦觀晁!”
取那幫人的性命,當然用不着犯這個險,但若要殺的人是秦觀晁,相較于鐵桶一般的北營,進出秋山别苑就易如反掌了。
秦觀晁鮮少能出來一次,豈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何殊塵一愣,随即也明白了。
顧晏钊無聲地罵了一句。
何殊塵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說什麼,道:“姓秦的作惡多端,誰知道他又招來了什麼人!先解決了再說其他的。”
他伸手向後腰,正要解了腰封的銀箍取殺器,忽然聽見顧晏钊笑了一聲,左手二指并攏,用鮮血給昆吾開了鋒,頭也不回道:“用不着你,等着。”
何殊塵依言收了手。
走出一步,顧晏钊回頭,又補上一句:“别以為你說那麼多就能蒙我,我的問題你一個都沒有回答上來。”他瞥了一眼何殊塵緊抿的唇,忍無可忍将面具撿起來,輕扣在他臉上,冷冷道:“咱倆的賬回頭再算!”
何殊塵:“……”
門外的人已經很近了,顧晏钊說完,一腳踹碎了門闆,手起刀落,為首的殺手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刀刃深深沒入喉嚨,瞬間将他切成了半截斷頸。
餘下幾人驚顫不已,團團圍住他,顧晏钊舉刀作擋,雨水順着他的發絲往下流,打濕了濃密的眼睫,他的眼利如鷹眸,被斜風吹起深藏的殺機。
“殺了他!”
對峙中不知是誰一聲令下,刀光“锵”地撞在一起,男人如蓄勢暴起的伏虎,手中短刀寒意逼人,帶起一片凝冰攜冷之勢,劈手截住同時落下的彎刀,勁腰飒舞時,長臂猛轉,竟然将數把刀齊齊絞斷了!
一回不到就先折了刀,有再盛的戰意也都褪幹淨了,面面相觑唯剩驚恐,幾人下意識都想抽身往回跑。
昆吾錯镂金環,斬碎澄澄秋雨,雨水交織洗淨刀身的血,鋒芒映出顧晏钊駭人可怖的眼,他森然一笑,不緊不慢地走上前,開口道:“别着急,落在我手裡,一個都跑不了。”
下一瞬,主人身形一閃,刀身嗡鳴劃破血肉,迸濺出萬千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