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路如同色彩斑駁的蠕蟲,在虛空中緩慢地向前扭動。
竹内遙和伏黑惠一前一後走在這條蠕蟲上,在兩側還有四五條蠕蟲朝不同的方向延伸,蠕蟲和蠕蟲的空隙間,時不時有長長的膠片慢慢滑動。
竹内遙注意看了一下膠片上的内容,大多都模糊不清,甚至有膠片四分之三的面積都被莫名的黑色粘稠液.體覆蓋。
但根據零星幾張能看清的膠片和丘比之前對目标的介紹,竹内遙猜測這應該是森川夫人的記憶……
森川夫人死時一定滿懷怨恨,所以像蒲公英一樣四處飄蕩的種子落在了這裡。
種子汲取了森川夫人的怨恨和記憶,用僅有的咒力構築出了作為種子的唯一一個幻境,慢慢将自己看中的獵物一個一個誘捕進來和自己簽訂契約……
“方便說一下,你是咒術師嗎?”身後傳來伏黑惠略顯僵硬的聲音。
“啊,我看起來會像咒術師嗎?”
“……不像,你的咒力隻是普通人的水平。”
所以那把劍是怎麼回事。
“那我就是普通人,不用想太多。”
竹内遙輕輕踢開前面已經看不出是什麼了的障礙物,繼續說道:“還有,就當作剛剛救你的報酬吧,麻煩不要告訴你的同伴遇到我的事。”
“你怎麼知道的?咒術師,還有我的同伴……普通人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這個不重要。”竹内遙停下來,轉身看向伏黑惠:“我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同伴,所以也希望你盡量減少我未來會遇到的麻煩,可以嗎?”
“……我知道了。”
竹内遙笑起來:“嗯,謝謝。”
之後兩人一路無言。
越往前走,交錯的道路越多,太多的顔色混在一起沖擊着視覺,讓人頭暈目眩。
伏黑惠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竹内遙注意到不對勁,停下腳步:“你還好嗎?”
“沒什麼大問題,但咒力流失有點嚴重,不知道一會還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别在意,你先照顧好你自己。”
雖然伏黑惠這麼說,但冷汗一滴一滴沿着他的額角滑落,呼吸加重,實在不像沒問題的樣子……
竹内遙用腳尖碰了碰蹲在一旁的丘比:“他這樣真的沒問題?”
丘比将自己的白色尾巴圍在身前,阻擋了竹内遙的觸碰:“現在确實沒什麼問題,不過所有咒力都被這裡的咒靈奪走了的話……會死喔。”
這樣嗎。
那行動必須要加快了。
“小遙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人,我就是最喜歡你這一點了。”
竹内遙正在腦海中思考對策,被丘比突如其來的話一梗:“說什麼呢,好惡心。”
“……”
整理下心情,繼續剛才的思路。
尋找唯一正确的路雖然穩妥,但時間來不及了,所以還是——
直接破壞這個領域試試吧。
伴随着這個想法,一把把劍接二連三地出現,如同被依次點亮的光階。
這些劍閃爍着不可觸碰的銀色光輝,尖端指向四面八方,圍成一個放射狀的圓,懸浮在竹内遙和伏黑惠的頭頂。
不小的動靜,讓伏黑惠下意識擡起頭,咒力流失讓大腦昏沉,他一瞬間恍惚地以為自己看到了銀色的太陽……
“铮——”回響的劍鳴是沖鋒的号角。
銀色的太陽化作無數流星,沖向領域内的每一個角落。
空間猛然一震,交錯的道路開始坍塌,空隙間的膠片像從牆上硬生生撕扯下來的海報,一張接一張地向下墜落。
還沒從眼前的景象裡回過神來,伏黑惠腳下突然一空,身體開始下墜,卻又如急刹車一般停止——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伏黑惠擡頭看去,對上了一雙灰色的眼睛。
………
所有的路都消失不見,隻留下滿地的殘骸。
竹内遙和伏黑惠站在殘骸的邊緣,而在殘骸中央的,是一顆和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顔色翠綠到詭異的巨大嫩芽。
嫩芽沒有根系,它的末端隻有數不清的蛛絲,大多都毫無章法地向四周延伸……
其餘的少部分如提線木偶上的鋼絲,吊着三個面色各異的人偶。
那三個人偶也很眼熟,是死去的森川先生,加藤泉子和管家。
森川先生雙眼緊閉,兩手合十,如祈禱般放在胸前;加藤泉子眼睛睜大,瞳孔微縮,像是被凝固在了最驚恐的那一刻;至于管家……
他大概是這三個人裡唯一還在動的人,臉上帶着狂熱到讓人不适的笑容,看到出現在這裡的竹内遙和伏黑惠,更是發出異常興奮的聲音:
“是我赢了!是我赢了!”
哈?什麼亂七八糟的。
竹内遙沒空深究管家胡言亂語背後的意思,這三個人大概率沒救了,但她身後的伏黑惠還活着,所以這裡的咒靈必須盡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