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竹内遙沒有想到小蘭會注意到自己那一瞬間的動搖，更沒想到小蘭會如此直白地提出來。

但是錯失了那個剛好由沖動帶來勇氣的時機，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話卻全部黏着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想說出口還是沒辦法說出口。

“不想說也沒關系的。”

大概是竹内遙沉默的時間有點久，小蘭善解人意地揭過了這個話題。

“小遙你還記得你剛轉來的那一天嗎？”

不知道為什麼小蘭突然提起了和今天晚上毫不相幹的話題，雖然有點疑惑，但竹内遙還是靜靜地聽小蘭繼續說。

“我當時對這個學期末才轉過來的轉校生還蠻好奇的，所以有特别注意過小遙你哦。”說到這裡，小蘭笑了一下，“而且我和園子當時還猜測過轉來的同學會不會是一個超級大帥哥呢。”

“啊，那真抱歉，讓你們失望了。”竹内遙語氣平平，但也跟着彎起眼角。

“不過，雖然不是大帥哥，但當時的小遙還是讓我有點在意。”這麼說着，小蘭轉身看向竹内遙，“你應該不記得了吧，你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我因為挪凳子的緣故和你對視了一眼。”

“什麼……”

“大概是因為父母從我小時候就分開了的緣故，我對别人的情緒一直都很敏感。所以雖然你很快就把視線錯開了，但小遙當時的眼神一直讓我很在意……”

走廊的燈在兩人的頭發上淺淺罩上一層暖黃色，從竹内遙的視線看過去，能看到小蘭眼睛裡盈盈的兩團暖光。

“我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以為小遙你是太寂寞了才會有那樣的眼神，所以才不斷想要告訴你我會陪在你身邊……直到今天晚上，當我拉住你的手你看向我時，我突然發覺，那根本不是因為寂寞而露出的眼神——”

“而是因為恐懼。”

視線内的其他景物全部模糊，隻餘兩團盈盈的暖光，嗓子好像被什麼糊住，發不出聲音，隻能聽小蘭繼續說道：

“小遙你在害怕什麼嗎？”

你在害怕什麼嗎？

這個問題猶如一道利劍，一瞬間捅穿了竹内遙自很久很久之前不斷搭建起的所有防備和僞裝。

成為魔法少女後，竹内遙獲得了強大的力量，足以保護自己和他人的力量，但這些都無法改變竹内遙糟糕的性格。

她是一個在某些方面異常極端的膽小鬼。

因為讨厭分别，所以甯願一開始就不要交朋友。

因為讨厭争吵，所以會預設所有對方想聽的話。

……

所有會讓她痛苦的東西，她不願意去思考，不願意去接觸，而是選擇最快速的方式直接解決或者規避根源，即使這麼做也許并不正确。

答應丘比來到這個世界時也一樣，無論是面對陌生的世界，還是消失不見的願望，都讓她很痛苦。

因為寂寞，她說服自己和小蘭做朋友，但為了減少分别的痛苦，她将這段友誼小心翼翼放進玻璃瓶，并且提前預設了這段友誼的終點。

而面對自己那毫無頭緒的願望，她真的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勇敢嗎？

如果她真的有那麼勇敢，怎麼會對五條悟說出“如果「空」因我而醒來，我會殺掉它。”

五條悟他們當然不會知道，他們隻以為「空」隻是一個特别一點的千年咒靈。但她呢？她真的也什麼都沒意識到嗎？

她說出這句話時，其實也默認了，如果事态無法挽回，她會斬斷目前唯一看得到的與自己願望有關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