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匍匐在肮髒的地面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動彈。
他的頭發上黏着砂礫和血塊,手腳折出的角度明顯不正常。
如果不是停留在他周圍的蒼蠅短暫地試圖靠近,又被對方輕微地擡手吓跑的話,伊荷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剛才一離開他們視線,她就試着放出了水線,試圖絆住這夥人的動作。
但這一招對付沒有法力的普通人類還行,對這些體格強悍的獸族而言,幾乎毫無用途。
他們像是踢到脆弱的蜘蛛網般,輕而易舉就扯開了她的桎梏,繼續暴行。
不僅沒有絲毫地阻礙,反而更來勁了。
這讓伊荷感到一陣久違地不快。
她站在G棟公寓樓四層宿舍客廳的陽台上,靠在窗簾後垂眸俯瞰着巷子裡的場景。
也許男生順從的态度讓他們感到無趣,這場單方面的鬥毆沒有持續太久就結束了。
要不要救他呢?他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
以伊荷的經驗來看,這夥人随時都會回來。
然而今天隻是第一天,為了一個陌生人冒着得罪原森國王儲,今後幾年可能都不太好過的風險,值得嗎?
伊荷眸光微斂。
也許她應該向盧卡斯學姐說的那樣,去找會長報告,如果他處事公正,會做出正确的判斷。
但那樣太慢了。
而且中間那麼多環節,隻要對方想查,一定會發現是她提的。
他們剛剛才打過照面。
錫娜的話言猶在耳。
就在猶豫之際,身後傳來一陣拖沓地腳步聲。
伊荷回頭,看到對面的卧室門開了,一個穿着睡衣,手捧一隻馬克杯的女孩臉色恹恹地朝廚房走來。
看到自己站在這裡,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術般一下子愣在原地。
伊荷止住混亂的思緒,對女孩露出一個笑臉,微微颔首,“午安,羅素學姐。”
托盧卡斯的福,讓她無形中就記住了室友的名字。
對方的語氣有些狐疑:“午安。不過你是…?”
旺達·羅素是出來泡咖啡的。
她的隔夜咖啡有點酸了,喝起來有種古怪的甜味,這大概要怪罪于她熱衷往普通咖啡豆裡加一些增益藥草。
對于新生以外的學生而言,開學第一天的上午不用上課,隻需去辦公室露個面繳費就算通過,所以這會兒大部分學生都分散在校園各處。
而原籍不在中央國的學生,提前幾天就要出發,抵達學院後需要休息許久才能緩解旅途的勞累,不然不足以面對第二天上午的考試。
旺達就是這樣。
她注冊完新學期就窩回宿舍卧室補覺,剛醒來準備喝點東西提神。
看到宿舍裡出現陌生人,旺達愣了下想到今天的日子,後退幾步看了眼隔壁卧室門上的門牌,又看看女生,“柯蘭尼?”
伊荷:“我住在您對面。”
旺達走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沖洗馬克杯,看了眼牆上的石英鐘,“你才到嗎?這個點典禮都結束了。”
“上午就到了。”
伊荷看要拿挂在水槽反方向挂鈎上的擦水布,走過去順手摘了遞給她。
“謝謝。”
旺達接過擦水布,把馬克杯上殘留的水漬擦幹。大概是隔音藥草太有用了,一整個上午她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你哪個系?”
“療愈系。”
旺達看了她一眼:“光元素還是…?”
“水元素。”
“單元素?”
“嗯。”
“那還挺好的。”
療愈系裡混合元素學生比較多,純淨的單元素比較少見,其中又以光元素最為稀缺。如果是單光元素,受歡迎程度不亞于攻擊系學生。
不過水元素也還行,起碼比混合元素好。混合元素才是各系專業的最低端,旺達想道。
伊荷:“學姐呢?”
“生長系初階級二。”
這回輪到伊荷驚訝了。
倒不是驚訝于旺達所屬最吃天賦的專業,而是想到了另一個也在這個專業的人,塞維在晚宴上介紹過的學長。
旺達停頓了下,“…看起來不像?”
生長系的學生在學院外一直是溫暖敦厚的形象,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符合,有人評價過她太古闆陰沉,以為伊荷也這麼認為,态度冷淡了些。
伊荷對人的情緒變化最為敏感,聞言笑了笑,“沒有,我在想生長系人比較少,學姐會不會認識那個人。”
旺達見她眼神不變,臉色恢複了些,“我不太和他們來往。”
感覺自己的話太生硬,又補充道,“不過你可以說說看,說不定認識。”
伊荷:“派伯·締林,初階級二。”
“沒聽過。應該是之前級二,今年級三了。”
旺達回憶了下,生長系整個系總共不到五十人,經常一起上課,她應該見過才對。
但想了半天,還是沒什麼印象,“有什麼特征嗎?”
“戴了副棕色豹紋眼鏡,個子不高,人很瘦。”
伊荷頓了下,“隻是突然想起來的,關系不算很密切,想不起來也沒關系。”
旺達聽到豹紋眼鏡時,腦海裡浮現一個模糊的印象,有幾次去他們班找教授時見過,總是坐在最後一排,但沒說過話。
聽到伊荷這樣講就沒再繼續說。
她打開壁櫥,拿出一罐咖啡豆,倒入磨豆機,開始磨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