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事求是的說,諸星毅其實和曾經任職MAC隊長的諸星團長得很像,加上這會兒毅刻意模仿了團的聲音,就更讓人有種錯位的感覺。
不過這麼一來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矮凳上的老人比起之前的毫無反應,這一回僅僅隻是過了一分多鐘,他的雙手就松開了原本緊緊握着的小刀與木料,他緩緩地擡起頭,看向了站在他身旁一側的諸星毅。
還是那句話,諸星毅的面部輪廓和諸星團很是相似,而之前諸星團在任職MAC隊長時,他的資料偶爾也會被放在某些公共平台上被用做在遇到怪獸時要如何自救這樣的科普欄目中,老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整個人立時就激動了起來:“M……MA……”聲音很是沙啞粗厲。
店鋪老闆道:“抱歉啊,南條叔叔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我之前有段時間都懷疑他到底還能不能說話了……”
老人對諸星毅伸出了手,而諸星毅也就是在這時,看到了老人翻轉過來的手掌上有着好幾道觸目驚心的燙傷疤痕,看上去就像是直接握住了燒紅的鐵條被烙出來的痕迹,焦糊、毛糙、凹凸不平……
而這樣的痕迹,雜貨鋪老闆的掌心裡也有,諸星毅昨天在那間雜貨鋪裡買東西就已經看到了,但當時他并沒有在意,隻當是老闆很久以前不小心抓到了什麼燙的東西才造成的——然而現在看看老人家手掌心中那看起來無比新鮮,仿佛前兩天才剛剛烙上去的傷痕,再看店鋪老闆手心中那久遠到早就已經變得和皮膚同色的燒傷痕迹,諸星毅的臉一黑,他抓着老人的手質問雜貨鋪老闆道:“老人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你虐待他?!”
“呃,這個不是……”店鋪老闆一怔,他看向了老人的掌心喃喃道,“這個傷這會兒我也沒法解釋,你讓南條叔叔把純子姐的手稿拿出來後,你就能明白他手上的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諸星毅狐疑地看向了雜貨鋪的老闆,但最終,他還是松開了老人的手。
畢竟這會兒老人手上的傷勢已經造成,不是他質問兩句就能消退的,所以他願意等到老人把南條純子的手稿拿出來後,店鋪老闆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已經上了年歲的南條顫顫巍巍的走到被放在公寓套間最裡面的那張硬闆床上,從并不厚實的被褥間摸出了一本黑色的硬皮筆記本。
然後他打開了那本帶鎖的筆記本,将那張硬質的封皮用打開箱子一樣的動作掀開了,跟着他伸手就想要去把裡面的東西掏出來……
但南條老先生這個動作才做了一半,他手上的黑皮筆記本就被雜貨鋪老闆搶了過去,然後筆記本就被遞到了星勤勉的面前。
南條老先生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哀鳴,他渾濁的雙眼呆呆地看着諸星毅,眼裡充斥着痛苦與絕望。
諸星毅對着星勤勉伸出手:“勤勉,把東西給我。”
一旁的星勤勉正為眼下這個突然間就變得奇詭的氛圍而感到無措,這時聽到諸星毅的吩咐,當即應聲道:“哎,好。”
他伸手,想要把被放在挖空的黑色筆記本封皮裡的那一頁頁散裝的手稿拿出來——這會兒他也發現了,那個黑色的筆記本封皮就隻是一個殼子,想要看到寫在裡面的内容,就隻能把紙拿出來看,但諸星毅有一隻手受傷,讓他來摳這些被整齊地碼在其中與黑色筆記本封皮嚴絲合縫的紙張也實屬是為難人了。
星勤勉将那沓手稿從黑色筆記本的封皮裡取了出來,他的對面,雜貨鋪老闆神色緊張地看着他……的手。
突然,星勤勉發出一聲仿佛像是被驚吓到的慌亂驚叫:“啊!”甚至就連他手裡的那疊手稿都在這一聲驚叫中被甩了出去!
雜貨鋪老闆看到星勤勉是這樣的反應,不由得松了口氣。
但這口氣他還沒來得及徹底松下來,就看到諸星毅伸出手抓到了一張被星勤勉甩得紛紛揚揚的手稿,看着上面的字念道:“A……Akas……c……阿……阿克……阿克夏之……之書……阿克夏之書?”
“什麼是阿克夏之書?不!我是說,你居然認識那上面的字……不不不,我是想問,你、你都不覺得燙的嗎?”雜貨鋪老闆語無倫次。
手上捏着正巧飄到他面前的兩張紙的諸星毅擡起頭,看向店鋪老闆:“什麼?”
“老師!”星勤勉把手伸了過來,掌心向上,将手掌上那道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才燎上去的火烙痕迹呈現給諸星毅看,“你看!”
“這……”諸星毅放下手裡的紙,将雜貨鋪老闆的手也拽了過來做對比。
而坂田次郎更是自動自發地攙扶着南條老先生和衆人站到一塊兒,将他的手掌也攤了開來:“是一樣的痕迹。”
這聚在一起的三個手掌裡烙痕的數量或多或少、但形狀與性狀卻是一模一樣的燒傷痕迹讓諸星毅茫然了:“可是我剛剛明明……”他剛剛明明也抓了紙,但是完全沒有這種反應。
坂田次郎看了看,說道:“或許紙張的數量也有影響?我也來試試吧,我不拿多,就拿一張……嘶!”然而,試驗的結果是,哪怕就隻是一張紙,坂田次郎也被燎出了一串泡。
諸星毅:“所以這就是你們一定要讓MAC來看看這份手稿的原因?”
“是啊。”雜貨鋪老闆說道,“南條叔叔現在瘋了,所以他已經沒有辦法告訴你們這其中的詭異之處了。但是在南條叔叔還沒有瘋的時候,他曾經告訴我,這份手稿他是親眼看着純子姐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那個時候他還嘲笑過純子姐寫的是天書,寫出來的東西根本沒人能看懂。并且紙也是普通的信紙、筆也是最普通的那種從商店裡買來的寫一段時間就要吸一些墨水才能繼續的鋼筆,這些東西都不是新的,純子姐在以前就用掉過大半,但偏偏就是這樣普通的紙和普通的筆組合寫出來的這份手稿,我們上手拿的時候都會被燙到,但是與其他易燃物放在一塊兒,這些紙又和普通的紙沒有區别,并不會點燃什麼,可一旦活的東西去摸這些紙,就都會被燎——當初我和南條叔叔試驗過雞和鴨以及兔子還有人,但是結果無一例外都被燒傷了。”店鋪老闆舉起了自己的手,示意諸星毅他就是那個嘗試性的試驗中的人,“後來我們又試了植物,發現隻要是死的植物就不會被傷到,但反之隻要是根系還在泥土或者是水裡總之隻要是還活着的植物,它們也都會被燒焦。”
“死的東西……”諸星毅身形一晃,雙腿踉跄着往後退開了半步。
隻是諸星毅這一個輕微的趔趄雜貨鋪的老闆并沒有發現,他還在繼續說着:“當年我拿着這些實驗結果去找UGM,結果接待的人在了解完純子姐家的情況後,就跟我也說了一個實驗,那個實驗說的是讓人看到被火燒紅的烙鐵,然後把人的眼睛蒙起來,再用冰塊去觸碰被蒙上眼睛的人的手,結果那個人明明觸碰的是冰塊,但他還是被燙傷了。UGM的人告訴我說,是因為我和南條叔叔都知道純子姐是燒死的,所以才會在心理上出現這種碰過她的東西就會有燒傷情況出現的狀況産生,他讓我回去,說是調整好心态就行。”
“……”諸星毅想起來,那個時候因為地球上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過怪獸和宇宙人,所以當時的UGM确實……非常懈怠。
“但現在看來,這并不是所謂的心理錯覺。”曾經發誓要上宇宙,但最後還是折戟在學習這道坎上的雜貨鋪老闆說道,“我和南條叔叔都不知道這上面寫了些什麼,想拿給UGM他們又不收……後來我們還想過把這些文字拿去給考古學家看看,但在抄寫的時候,卻發現了這些文字具有不可複制性,哪怕我們抄的時候是對着它們一筆一劃仔細描畫下來的,但到了最後,它們總是會變成既不像手稿上的這些文字也不是我們能看得懂的鬼畫符。這樣試過幾次之後,我和南條叔叔就開始猜測,純子姐在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是不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寫?而在那之後,南條叔叔就更想知道這份手稿上的内容究竟是什麼了。但問題是……你們也知道的,這東西算是砸在了我們兩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手裡了。不過我剛剛聽你說阿克夏之書……這意思是你看懂了這份手稿上的文字都代表了什麼?所以,什麼是阿克夏之書?”
一股陌生的氣息自南條家外一閃而過,諸星毅瞬間警覺:“誰?!”
桀桀作響的鬼魅笑聲伴随着平地而起的妖風卷起了滿地紙張,一張寫滿了不知名文字的手寫稿飄飄忽忽地朝着門外、朝着樓梯、朝着那股詭谲的氣息飄蕩而去。
滿頭黃發的老人佝偻着腰、邁着顫顫巍巍地步伐第一時間追了出去。
可恨老式公寓的房間連走道都極其狹窄,三人追在南條老先生的身後,卻是在出門的瞬間被擠到一塊兒堵了一下。
而偏偏就是耽擱了這麼一秒鐘也不到的時間,南條老先生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南條叔叔!!”雜貨鋪老闆親眼看着老人從樓梯上滾落,一路向外摔去,差點一口氣沒能回上來。
恰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陰影從高空墜落而下,通過樓梯間的樓道镂空窗告訴了衆人它最終的落點将會是哪裡……
諸星毅隔着十四階的樓梯從二樓一躍而下,伸出手一把拎起了原本躺倒在高墜物落點處的南條老先生,但他自己卻沒來得及走兩步避開高墜物落下的地點,就被那塊年久失修的沉重廣告牌壓在了下面。
“啊……”諸星毅感覺了到半邊身子傳來的劇痛,痛呼出聲。
意識徹底消散前,他看到了剛才被他拎起來的南條老先生這會兒已經被放到了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