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少年郎就在學堂念書,他之前就見過幾次,當時還感歎過這少年倒是生得一副好樣貌,甚至連氣度也不像是商賈之家養出來的。
雖不知年歲,但瞧着應該也差不多。
心思一轉,常伯當即向着老爺子說了此事後,便立馬親自去了一趟鄰家。
這會兒雖已經需要挑着燈走路,但是時辰其實算不上晚。
隔壁紀府,才剛剛用完晚膳,丫鬟正收拾着碗筷。
府中女主人孫素秋是個閑不住的,想着現在也睡不着,不如去偏房裡收拾箱箧,她記得箱子中還有幾匹厚實的料子,不如拿來給安兒和昭兒兄弟倆都新做件披風,今年這雪着實有些厲害。
說幹就幹,到了門口正要喊滿金一道過去時,就看見門房處傳話的小厮小跑着過來,邊跑邊嚷,“老爺,夫人,鐘府的管家來了,說是,說是有事相求!”
鐘家?
孫素秋愣了下,脫口而出,“哪個鐘家?”
“就,就隔壁的鐘家!”
“你莫不是胡謅的?隔壁,隔壁鐘家那樣的大戶人家有什麼事能求到咱們這裡?”
“哎,小的哪敢,是真的!人就在,就在——”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聽着聲音趕出來的紀大富已是打斷道,“快快快,将人請進來!”
說着,自己也跟着小厮一道兒向外走,要去接一接。
孫素秋見狀,也顧不上去偏房,忙也要跟上去。
門廊之下,紀安本正和自家弟弟說着話,見孫素秋如此着急,擔心人摔了,留下一句“早些睡”也匆匆跟了上去。
頓時,方才還一家人齊整的空間隻剩下紀昭一人。
盤豆見自家公子徑直就往書房走,半點好奇心也無的摸樣,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這會兒是真忍不住了,大着膽子一路左邊蹭蹭右邊蹭蹭,先是試探着開口,
“二公子,聽說隔壁老先生的外孫女病得可嚴重了!”
說完,餘光觑見紀昭并沒不耐煩的神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如同倒豆子般一股腦直直倒出了一籮筐來,
“鐘老爺子今日可是冒着大雪從城外趕回來的!那魏家也着急得不得了呢,今兒個一大早就派人去鐘家,結果連門都沒進去,中午時又來了一撥人,還是被趕了出來,公子,你說這魏大人會不會親自到鐘家去啊,這魏家和鐘家是真鬧翻了還是兩家合起夥來演戲?倒也真說不準……”
他直說到了書房門口,猶未說盡,開了門就要跟在紀昭後面一道進去繼續說,卻還沒邁門檻就被一個眼神攔住。
盤豆一愣,“公子?”
“你去鐘府門口留意下人是不是真去了。”
“誰真去了?”盤豆一時沒轉過彎來,聽到紀昭的關門聲才明白過來他家公子所指應是那位魏大人。
隔着門向裡面喊了聲“好嘞”,盤豆轉身連傘都不撐就直奔大門而去。
就是走了沒幾步卻又開始糾結,公子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事了?
上頭主子是千萬囑咐過的務必要保證公子的安全,京中的也好、順江府的也罷,凡是和官場相關的都不準公子現在就插手……哎,盤豆猛地一拍額頭,懊惱不已,都怪自己,亂和公子說這些幹什麼!
現在好了,公子還真起了興趣,但要讓他現在直接回去不聽吩咐他也不敢,隻能在心裡念叨着,公子許就是問問而已……念叨着,念叨着,人還沒走到這紀府門口,倒是先撞見了紀大富一行人急匆匆趕回來!
盤豆正想避開些,紀大柱已是先看見了他,腳下不停直接揚聲問道,“昭兒可是在書房?”
“二公子剛進去。”
回了話,見這一行人都直奔書房而去,盤豆撓了撓腦袋,雖說非常想跟上去看看情況,但是腳底下卻仍是老老實實奔着府外去了。
公子雖說年歲小,但其實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尤其是這一年來,更是變化極大,想當初自己剛接到任務混到公子身邊來時,還仗着自己年長幾歲偶有“過分”之舉,結果差點被直接趕走。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盤豆一個激靈又清醒了不少,連帶着步子都快了許多。
若是有旁人在,便能看出這積雪雖厚,卻幾乎對他半點影響也無,看似和旁人一樣每一腳都是直接插入雪裡,實際上留下的腳印卻并不深。
門房見盤豆這時間出來,也不多問他去哪兒,隻将原來靠在爐子旁烤火的雙手揣進袖筒裡,站起來探過半邊身子喊道,“可要帶上燈?”
但話音才剛落,便見盤豆已經一個轉身又直奔府裡而去。
門房愣了神,忍不住嘀咕了幾句,“這小子,今兒個抽什麼風呢!”
他說着,過去就要将剛剛被盤豆拉開的門阖上些,關門之前,照例探頭出去左右查看幾眼,沒料到這一看倒是驚了一跳。
這條巷子裡一共也沒住上幾戶人家,今日風雪大,各戶更是都早早閉了門,而現在那鐘府門口不僅燈火通明着,還有一輛馬車正停在門口,馬車上挂着的牌子在風中左右搖晃。
他眯着眼定定看了幾息,也沒辨認出來是個什麼字,碰巧這時剛剛跑去如廁的傳話小厮回來了,門房立馬招招手讓人過來,“來,你來瞧瞧那牌子上是個什麼字?”
“好似,好似——是個‘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