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之前還哭得滿臉淚痕,現在卻又興奮地不停打量,紀昭壓下疑惑,幹脆穩坐不動,由着阿意的目光在他身上來來回回,一直等到阿意自己耐不住了,才開口道,“看出什麼了?”
有沒有看出自己根本不是她的五哥哥。
更未在她說的什麼千佛山寺後山住過。
他說這話其實倒是帶着幾分嘲弄的意味,畢竟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名姓與來曆。
阿意還沉浸在将她記憶中的五哥哥和現在的五哥哥進行比較的事情中,聞言,一臉認真道,“突然一看,五哥哥你好像變了一點,但是仔細一看,卻又一點兒也沒變。”
說完,還點了點頭,像是再反複肯定一遍自己說的話。
無聊。
紀昭坐直了身子,隻想盡快終結掉所有的話題,“你該休息了。”
阿意卻還不肯閉眼,她還有好多好多想問的話還沒問——
可在她開口之前,紀昭卻似是看穿了她的目的般,趕在她張嘴之前就已經道,“不準問。”
你說不準就不準?阿意瞪他,雖未說話,但眼中卻明晃晃寫着不準我問我就不休息!
紀昭:“……一個,隻準問一個問題。”
阿意搖頭不同意,誰料才剛動腦袋增到了枕頭上就是一疼,她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餘光瞥見紀昭眉頭又要皺起,生怕紀昭又要催她休息,趕忙開口道,“一個不夠,至少,至少——至少得六個!”
對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紀昭忍住直接起身就走的沖動,“兩個。”
“六個!”
“三個。”
“六個——”
“就三個,要麼就别——”
“等等等下,三個就三個就是了!”阿意抿了抿,頗有些不情不願。
但這次倒是沒讓給紀昭再開口催促,甚至連猶豫都未曾有過便已經開口道,“五哥哥,你現在住在哪裡呀?”
“紀府。”
紀府?
阿意面上怔愣了瞬,緊接着問道,“那五哥哥你在紀府住的好麼?”
這算什麼問題?紀昭随口就想應付過去,但是視線掠過床上那雙澄澈見底的眸子時卻又停頓了下,
“……好。”
從問出話時,阿意就眼也不眨的盯着五哥哥的反應,此刻聽到回答,眼睛立馬就彎了起來,之前被眼淚染濕的眼睫顯得格外濃密,掃過眼尾時連軌迹都一清二楚。
紀昭移開視線,略微擡了下下巴,示意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見他提醒,阿意眼中的笑不僅沒有散去,反倒是又積累了一重,眼中盛不下,就整張臉上都笑得開懷,聲音裡也是,“五哥哥,你沒有騙我吧?”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紀昭懷疑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現在說的是個問句,但是他也沒打算提醒,“沒有。”
三個問題已經問完——
紀昭沒在房間中看見刻漏,倒是回頭間瞧見外間燭光下室内屏風上紙鸢的彩尾被拉長,繡工精巧靈動,彷佛真飄飛在晴空中。
這物件,若是所料不錯,應是從皇宮中出來的,隻不知是那年那月被父皇賞賜到了鐘家。
想起京城,想起父皇和皇兄,紀昭眼底的清冷也不由得融散了幾分。
但回頭時就已消失不見,錯愕一瞬,轉而化為好笑——
床上,小姑娘腦袋微歪着,眼睛閉得緊實。
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