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擦手拉開椅子坐下,把她幾乎埋在麻辣燙裡的臉伸手推上去。
“心虛什麼?”
“沒有。”
陳悅目讨厭過重的調料味所以當初約法三章不準福春在家裡亂叫外賣。開始定的規矩如今還在遵守的已經寥寥無幾。
“你吃了嗎?”
“還沒。”
福春被一直盯着也吃得不好意思,挪開筷子客套一句:“來點嗎?”
原以為對方會嫌棄,誰知陳悅目竟然沒拒絕。
“好啊。”
他直接拿了她的筷子,一盆面被他瞬間幹掉大半,就剩幾個丸子在湯裡晃蕩。
“好吃吧?”福春看着那碗湯咂咂嘴。
“好吃。”陳悅目笑起來,不像以往帶着幾分調侃或者居高臨下,是很真誠溫暖的笑容。
這笑容看得福春有點心動,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有時候覺得你看着我但又不是在看我。”陳悅目說。
福春回神,伸腿輕輕踢他,“我昨天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想吃螃蟹嗎?”
舅舅的私房菜館進了一批青蟹,昨天陳悅目在餐廳時讓他幫忙送幾隻新鮮的過來。
海鮮不需要過度烹饪,新鮮的隻要洗幹淨加姜片上鍋蒸就很鮮美。
福春吃着碗裡看着鍋裡,把蟹殼嗦得咋咋響。
“吃飯動靜能不能别這麼大?”陳悅目給福春挑蟹肉,用鉗子把厚殼夾碎然後将蟹鉗和蟹身的肉挑出來放碗裡又問她,“好吃嗎?”
福春猛點頭,瞧一眼自己嗦的那半拉螃蟹,“就是這黃也不香啊還發青,稀稀的跟粑粑似的。”
陳悅目閉眼抿嘴,把盛滿肉的碗推到她跟前然後擦手,“青蟹就這樣,想吃蟹黃改天給你買大閘蟹。”
“真的?現在是賣大閘蟹的季節嗎?”
“是不是都能買。”
福春手舞足蹈,把蟹鉗子肉遞到他嘴邊,等陳悅目張嘴要咬時又把手縮回去,然後就這麼一伸一縮來回作弄他。
“敢耍我。”
兩人吃一半又鬧到床上。
“哎呀,我的大鉗子!”一大塊肉掉在地上把福春心疼得不行,她爬到床邊要撿,腳踝卻被握住一把拖進去。
“飯還沒吃完呢就幹這事?你對我是不是太随便了?”
陳悅目翻身下床拉開抽屜解釋:“别動,包的紗布掉了。”
昨天打架時她小腿磕在桌邊,當時沒注意,等到回家一脫褲子才發現血一直流到腳脖子。
他蹲下把福春的腳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沾滿碘酒的棉簽給福春清理傷口。
兩人相處偶有溫情時刻,這時候總會敞開心扉聊一些過往趣事。
“你以前問我咱們是不是早就見過。”
“我問過嗎?啥時候的事?”
書桌上曼哈卡頓忽然亮起,燈光随節奏律動。
「Got a secret 有一個秘密 Can you keep it?你能夠保密嗎?」
“哎呦,又連上了,剛才弄半天……”福春顧左右而言他。
“我們以前見過嗎?或者你以前見過我?”
音樂戛然而止,福春把手機關掉放一邊直接說:“我想跟你做了。”
天色漸漸暗下,窗外墨藍染上霞光讓四周暧昧不清。
陳悅目注視她良久,沉默着,目光像一把鋒利光亮的劍劃過她的眉眼,“不能說嗎?”
“說什麼呀?”
“那當初為什麼找我?”
這話福春不同意:“不是你先看上我的?”
王八瞪綠豆,看對眼了就沒必要糾結怎麼看上的,陳悅目換了個話題:“在海邊許的願望總能說了吧?”
“我說過呀,柔柔想要幸福。”
“嗯,花康宇呢?”
“早點還清債。”
陳悅目把紗布貼上,揉捏她的腳踝,“那你的呢?”
“不告訴你。”
“為什麼?”
福春彎腰摸摸仔細包好的傷口,随口拿話噎他:“哪有為什麼?追根究底的,你愛我呀?”
紗布貼得松緊正好,每一條膠帶都避開上次貼過的地方。她突然擡眼望着陳悅目,察覺到一絲不尋常。
“你……”
“幹嗎?”
“為什麼想知道我的事?”
“好奇不行嗎?”陳悅目低頭收拾東西,片刻又一次追問,“到底是什麼?”
這也不是不能說,福春覺得說了陳悅目也不會信,哪怕從阮曉柔嘴裡說出來也比她可信。
她手撐在床墊微微後仰,腳踩在陳悅目大腿上一點一點向裡移,漫不經心告訴他:“玩男人。
“你信嗎?”
“不信。”陳悅目撓她腳心,把她撲倒在床上,笑聲卷在被褥間。
微風吹動紗簾,水晶挂墜輕輕搖晃,淡淡花香吹進屋子,影子在牆上一聳一聳,拱着手機掉在地上。
福春伸手趕緊撈回來接起電話,“小語!”
花康宇坐在車站長凳吹着晚風,“傻子!”
還沒等那頭開口她便像連珠炮似的開腔罵福春:“你小說寫得什麼玩意兒,錯别字一堆,的地得都不分!”
電話那頭嘎嘎樂。
“還笑!錯别字就不說了,書名起的什麼鬼東西?好孕系統降臨我給外星王爺生八胎,你用機器随機生成的吧,還有你那’奇葩‘劇情!”
福春趴在床邊不以為意:“我寫的可都是有現實依據的。”
路上大貨車駛過,等過去以後她們仍然默不作聲。
“……呆子?”
“我回家了。”
“嗯。”
“祝我成功。”
“祝你成功——!”喊聲飄向遠方。
公交隔15分鐘一班,花康宇帶着行李上車在窗邊找到位置坐下。
她的賬号顯示更新,圖片是一張灰突突的車外風景,單調的工廠大樓,川流的人群和地上的紅塑料袋。
“死的死去,活的活着,世界照樣滿滿的。空中照耀的還是同一個太陽。無人需要惋惜,無物值得遺憾。”
六點,325準時發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