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陳悅目決定和福春魚死網破。
大半夜,他拿着厚厚一沓尋人啟事貼在大街小巷,車站,公廁,路燈,所有能貼的地方全部貼了一遍。環衛工跟他屁股後頭一路揭一路罵,罵他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陳悅目扭頭甩了一句:“求之不得。”
距離福春消失已經過了半年。唯一的線索就是三個月前她抖音定位在青海的一張圖片。陳悅目拖了關系找人在青海搜了一圈,直到上周才發現發圖地還是在北江。
陳悅目被耍了,還是被蠢到家的手段耍了。
他隻要想到福春動動手指輕易擺了自己一道就氣得發瘋,每晚腦子裡想的都是她,恨不得把她嚼碎,要她那張臉再也笑不出來,讓她再也逃不掉。
“去爆了她的通訊錄,往她家門口潑大糞。”
電話那頭連連哀求這位祖宗:“大哥,我們不是催債公司,再說你這是暴力催收,是違法的。”
“你搞偷拍敲詐的跟我談違法?”
“哥,不是這樣講的……”
陳悅目才不管他怎麼講,直接威脅對方月底再找不到人就别想拿尾款然後挂掉電話。
掉落的尋人啟事随夜風滾到街口,一群年輕人穿過商場準備去街對面的海底撈。緣分的事很奇妙,走過多少路都不見得低頭瞧一眼,偏偏踩中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時會駐足彎腰。
“這就是緣分啊!”夏良協拿起尋人啟事盯着看,模糊的像素擋不住神采揚奕的臉龐,這張福春手捧着花的照片看得出拍照人的用心。他視線向下挪見上面的聯系電話大笑:“陳悅目,強扭的瓜可不甜。”
同事走在前面回頭催他:“夏老師,來啊!”
夏良協手一握将尋人啟事揣進大衣口袋快步跟上。
*
飯點時間海底撈門前人山人海。夏良協和同事們到場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被領進去。進門之後他屁股還沒挨上凳子就被同事催促拿果盤。
客人們擠在調料區,他退後兩步排隊一不留神踩中别人的腳。夏良協轉身說抱歉,随即眼前一亮。
福春穿着白色工服埋頭往人群裡鑽,聽見對方說抱歉頭也不擡地說了句沒關系便要繞過。豈料她往左對方也往左,成心攔住她不讓走。
“先生……”福春一擡頭,對上夏良協的笑臉。
“不認得我了?”
“你是?”這張臉很熟悉,但她愣是想不起在哪見過,便裝客套說了句好巧。
話語太沒誠意,夏良協一眼就看出她早忘了自己,隻好從口袋裡掏出尋人啟事指着她笑說:“我可認得你呢!再想不起來我是誰我就給這紙上的電話打過去了。”
“喔!”福春呵呵笑着喔了半天憋出三個字,“下梁歪。”
“是夏良協。”
她環視四周謹慎問道:“你的上梁來了嗎?”
“老師沒在,我跟同事打完球來聚餐。”夏良協靠近她語帶埋怨,“為什麼不加我微信?”
當初離開陳家前他把福春叫到一邊纏着她要微信,福春給了他個二維碼,掃完一個月之後才發現加錯了人。
“你害我跟摳腳大漢聊了一個月。”
福春嘎嘎笑。
“是陳教授把你電話給我的,我加你為什麼一直不通過?”
“微信有啥好玩的,我也不怎麼用。”福春走到調料台為客人夾水果。
“方便聯系你。”
“想找我你就來海底撈,我送你小零食和玩具。”帶福春的師傅走到她身旁遞眼色,她在這磨蹭太久了,在海底撈服務員不能閑下來。
福春端起果盤要走,又被夏良協扯住,“加我微信,我不告訴陳家的人。”他傾身,湊在福春耳邊,“悄悄的,隻有我們。”說完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嘴唇擦過福春耳廓。
“現在是工作時間,領導不讓帶手機。”
“那你下班加我。”
福春也不回答,隻站着賠笑,等到同事來催時便趕緊跟着離開。
微信的事夏良協沒再提,隻是後來點名要福春服務他們那桌。一大群人又是拌麻醬寬粉又是做滑蛋撈飯,最後還要唱生日歌前前後後讓福春跑了十幾趟伺候他們。
離開前福春拿着五六袋小零食送他們出門,夏良協轉身把打包的食物直接給她,“用幹淨鍋涮的,全是肉還有小吃,你帶回去。”
“我就在海底撈工作,這些東西早吃夠了。”
“拿着吧。”他把東西硬塞給福春然後揉她腦袋,“小丫頭,記得加我微信。”随後潇灑離去。
*
休息日,四姐妹難得聚在阮曉柔家。曉柔剛生完孩子,加之前些時候申請的公租房已經排到,姐妹們便商量好來這幫她搬家。
福春抱着寶寶逗個不停。一會舉高高一會做鬼臉把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一股雞屎味,跟我小時候一樣。”
“煩死了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點?”花康宇撲到床上狠狠揍她,“去幫二瓜收行李。”
“我要和小寶寶玩!”
“玩你個頭,去幹活。”她把福春踹下床自己抱着寶寶。
廚房一堆鍋碗瓢盆,有些是家裡的,有些是曉柔店鋪裡的,所有餐具要分門别類打包好裝進紙箱。福春走到廚房接過曉柔手裡的盤子繼續洗。
“快洗完了,你進屋去吧。”曉柔扶了扶腰又要搶過去幹。
劉芯也在旁邊幫腔:“你倆進屋照顧寶寶,這塊我收尾。”
“就這麼點活搶什麼?我來。”福春戴上手套在水池裡嘩嘩翻弄,“怎麼樣?我現在在海底撈幹出經驗了,刷碗快着呢!”
“你最厲害!”花康宇抱着寶寶從屋裡頭出來拿給曉柔喂奶,“二瓜以後讓她去你店裡幹,就做個洗碗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