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不做了啊。”
“不是不做,我……我總有些應酬,免不了的。你倆連打雞蛋都不會,是我的不對,回頭慢慢教你們。”
“行啊。”
他倆睡着了。方維翻着床頭那本《泌尿外科學》,裡頭的話一句句落在眼裡,在腦中來回盤旋着。
他的情緒在“為什麼”、“憑什麼”和“不是我”中間來回橫跳,一晚上輾轉反側,到了天快亮的時候,他才勉強睡着了。
鬧鐘将他叫醒,他迷迷瞪瞪地起了床,挑了一件厚羽絨服,頂着風往醫院走去。
進了設備科,還沒等坐下,電話就不要命地響起來,是院長助理來電:“上次黃院長要的會議室改造方案,趕緊發過來。”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從電腦中翻找着,總算找到了做好的報告,給助理發了郵件。
他處理了幾件急事,又将幾個小組長叫在一塊,把手裡的工作一一交代清楚,才說道:“我最近家裡有點事,可能會請幾天假。現在正是年底,工作也比較多,大夥都費點心。”
幾個組長面面相觑,都趕忙應了。王有慶問道:“頭兒,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咱們科别的沒有,就是人手多。”
大夥都笑起來,他也笑道:“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夠了。”
方維按照要求抽了血,又做了心電圖,就往泌尿外科門診走去,兜裡揣着昨天開出來的利多卡因注射液。
值班的護士确認了一遍是硬鏡,給他指了指隊伍,“在這等着。”
隊伍不算很長,忽然門開了,一個二十來歲學生模樣的男生扶着牆走了出來,腿部還在打顫。
方維心裡越來越怕,總覺得脖子上有一把雪亮的大刀片,就要淩空劈下來。他恨不得立即轉身離開,腳卻認命一般,一點一點往前挪着。
終于他前面的一位老大爺也顫巍巍地出來了。他咬了咬牙,走進屋子。
醫生背對着他,正在電腦前噼裡啪啦地敲着字。他一眼就認出了她纖瘦的背影,梳着馬尾。
方維腦中轟的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盧玉貞轉過來,愕然道:“方大哥,是你?”
他往門口瞧了瞧,又轉回頭來,疑惑地瞧着她:“我是來做膀胱鏡的。”
她帶着口罩,隻露出笑微微的眉眼:“對,我負責硬鏡。”
他隻覺得腿腳發軟:“有男醫生嗎?”
盧玉貞搖頭:“今天隻有我一個人。”
他看看燈管,又看看地闆。盧玉貞盯着他:“還做嗎?”
他眼睛一閉:“做吧。”
“心電圖做了嗎?”
“做了。”他把心電圖遞過去,她瞧了瞧,“傳染四項呢?”
“抽了血,結果還沒出,肯定沒事。”
她取出一包病号服,将隔壁的簾子拉上:“把衣服脫了,換這個。”
方維走進角落裡,伸出手慢慢騰騰地脫着衣服。先脫了上衣,然後是鞋子,褲子,内褲……
他剛要伸手去拿病号服,忽然嘩啦一聲,簾子被整個拉開了。猝不及防,他身上不着一絲,隻好用手擋住隐私部位,“怎麼?”
她戴着口罩,打量了一下他,眼神有點怪。“方科長,把你的衣服先穿起來,别碰病号服。”
他茫然地瞧着她。她冷冷地說道:“你的傳染四項結果有問題,梅毒測試為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