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快速行駛着,一樓大廳内衛遙、言周之、蘭舒三人圍坐在一張長桌前。
他們對面坐着一個年輕修士,身着墨綠色藥神谷弟子服。頭發幹枯毛躁被一支根木簪子高束在頭頂,額前細碎的發絲飄散着,如同一隻炸毛的刺猬,身上散發着濃烈刺鼻的味道。
這人叫郁柏榕,是藥神谷紅韶客的不知第多少代徒孫。修真界少有這類不修邊幅的人,明明幾個清潔法術就能将自己打理幹淨,偏偏他能頂着一副邋裡邋遢的模樣出現在人前。
看着郁柏榕遞過來的玉簡,衛遙眉心微蹙,一點都不想伸手去接。
白色玉簡上髒兮兮的,黏着一層灰色泛着油光的不明物質。衛遙喜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不打算勉強自己去碰那玉簡。
用靈力托住玉簡放在桌面上,神識探入其中,靈力外放,玉簡上的内容就浮現在半空中。
看内容應該是紅韶客逃生之後寫的。
“僥幸逃出無妄海恐怖漩渦,識海損傷嚴重,遂決定返程。路遇一處紅色小島,有泛着靈光的銀魚懸遊其上,捕得清靈魚數條。食之,識海隐有恢複的迹象。”
“那未名之物太過恐怖,恐有後人不幸遭遇,遂附上一份材料清單:血蠅蟲卵兩枚、飲水鳄唾液、泣淚竹漿液……”
後面的内容就沒有了,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樣。衛遙看向郁柏榕問道:“這份黏液的配方不全,沒有其他相關記載嗎?”
郁柏榕薅了下頭發,說話慢吞吞的:“沒有。玉簡被人刻意破壞過,紅韶尊者本來留有大量的傳記雜談,十五年前那些玉簡莫名其妙消失了。這是掉在縫隙裡唯一存留的一枚。”
衛遙有些許失落,若是配方齊全說不定能多幾分幫助,卻又清楚強求不得,有一部分已知材料總比沒有強。
正準備将玉簡還給郁柏榕,卻聽一旁沉默半晌沒有開口的言周之忽而道:“這份黏液配方本來是做什麼用的?一份提前調配的材料必然有它的用途。”
“噢!是用來配一種毒丸的,叫夢今朝。”郁柏榕回道,語氣不緊不慢。
蘭舒擺弄着自己的手指,聽得抓狂,凡間八九十的老媪說活都比他流暢,忍不住搶話:“夢今朝是做什麼用的?”
“夢今朝是一種幻毒丹,服用後會産生幻覺,嚴重時甚至能滋生心魔。”郁柏榕答完看向三人,眼神茫然,像是在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衛遙額角跳了跳,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就是一鋸嘴的葫蘆,你不問他就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衛遙索性将想知道的問題一股腦全部抛出來:“夢今朝的配方知道嗎?材料有嗎?你會煉制嗎?”
“知道。有一部分。會。”郁柏榕語氣真誠。
聽得心梗,衛遙麻木道:“還缺什麼材料?煉制夢今朝大概需要多久?”
郁柏榕眼睛刷得亮了起來,語速比剛才快了好幾倍:“缺血蠅蟲卵、飲水鳄唾液、泣淚竹漿液和金石藤。三日就能煉制成功。這些材料都能在迷霧沼澤找到,需要最新鮮的。你們是要給我材料嗎?什麼時候能給我?能給我多少?”
衛遙語塞,突然感覺二人角色調換了。被人直勾勾盯着,衛遙頓覺頭皮發麻,感覺自己像塊被餓狼盯上的肥肉。
手下意識按在七殺劍上,衛遙不自在道:“等到了迷霧沼澤我帶人去收集。”
“要很多,多多益善。我先去配置其他材料,收集好了再叫我。”郁柏榕一臉喜色,邋裡邋遢的人似乎一瞬間精神煥發起來,幾步就沒了人影。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衛遙心累,她還是第一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感覺自己還是見識太少了。
此刻她分外想念賀雲霁,往日有大師兄頂在前面,她隻負責拔劍就行。
“噗哈哈哈!小師妹,你這麼苦大仇深做什麼?”蘭舒被衛遙的表情逗樂了,笑的前仰後合。就連言周之嘴角也微微揚起。
衛遙冷着臉,不理會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師姐師兄。對着浮在半空中的玉簡一連施了好幾個除塵訣,灰色的不明物質附着在玉簡上紋絲未動。
“我收着吧!”言周之見狀,廣袖一揮玉簡便落入他手中。
衛遙樂得不碰那枚玉簡,快速出了大廳。她決定去練武場練會兒劍,練劍使人平靜。
無相閣出品的仙舟自帶練武場,位于船身二層。
衛遙上去的時候練武場裡鬧哄哄的,場館中心劍光四射,周圍看台上站着一群歡呼起哄的弟子。
場上一金一藍兩道身影纏鬥着,靈劍相撞火花迸濺,二人你來我往,速度快出殘影。是喬離和天衍宗天劍峰的一位親傳弟子在比劍。
衛遙倚靠在欄杆上,認真的看着場上的比鬥。
那個叫喬離的小子劍術還是很不錯的,越兩階比劍絲毫不落下乘。想來之前挑釁自己時被封映雪的劍法打蒙了,沒能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衛遙正看得專注,忽見一人在她身旁站定。衛遙回頭,待看清楚來人是誰後,眼中是說不出的複雜。
“遙遙,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宋康時看着衛遙,語聲艱澀。
衛遙思緒回到小時候,那時宋康時還是個小少年,整日帶着她摸魚逗狗攆鴨。
宋康時開始學琴後,信誓旦旦地抱着一把比他還高的琴站在衛遙面前,說是以後要保護衛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