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遙很快收拾好情緒，從賀雲霁的懷抱中退了出來。

現在隊伍還在趕路，同行的隊友也尚未見到分别多年的親人。他們期盼相逢的人此時還生死未知。

衛遙無意表現得太過欣喜，有時候不合時宜的喜悅也是一種傷害。

賀雲霁回到隊伍最前面，帶領衆人繼續前進。還是要盡快到達目的地，不然他都沒法和無束好好說說話。

衛遙走到言周之身後，自然地接過他的輪椅推了起來。

她的記性還沒差到這麼快就忘記言周之還在生氣的事情。

之前自己試圖将繼續帶隊的責任推給二師兄，這事兒做得不厚道，二師兄生氣也是應該。

言周之回過頭，雙眼斜睨着衛遙道：“呦！稀奇啊。”

“怎麼沒到前面去和你的親親大師兄一起，反而來幫我這個孤寡老人推輪椅。可真是委屈你了。”

衛遙被言周之陰陽怪氣的語調刺激得頭皮發麻，連忙扯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我這不是想着二師兄辛苦了嘛，我體力好，我來推。”

“二師兄辛苦了！二師兄最好了！”想了想衛遙又補充了兩句。

衛遙實在不太會哄人，一句“你最好了”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嘴甜的話了。

就這兩句還是她跟着合歡宗的一個小弟子學的，也不知道二師兄受不受用。

隊伍最前面的賀雲霁從衛遙走到言周之身邊時就在偷偷觀察二人。

此時他聽到衛遙甜言蜜語哄言周之高興，頓時不開心地抿了抿唇。一雙如墨的眸子都暗淡了。

他才離開了幾個月而已，為何無束和二師弟的關系這般親密。

言周之正欲諷刺衛遙，就這麼幾句話就想打發他，想的倒是挺美。

神識察覺到賀雲霁投射過來的幽怨視線，言周之鳳眼微眯，笑得像隻狡詐的狐狸。

“那就謝謝遙遙了。二師兄就知道，你最關心我了。”

呵，還偷窺他和小師妹，酸不死你。

衛遙沉默了，如同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雞，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衛遙習慣了言周之的毒舌，何曾聽過她用這種溫柔的語氣喚自己，這簡直太驚悚了。

“鵝鵝鵝——”蘭舒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她終于看到了想看的樂子。

果然就連好脾氣的小師妹都沒辦法忍受抽風的言周之，實在是太可樂了！

蘭舒豪放的笑聲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她毫無形象地擺擺手，示意衆人不用管她，繼續前進。

喬離喜歡湊熱鬧。他撥開長長的隊伍，擠到衛遙身邊，試圖摻和一腳。

前面的賀雲霁忽而笑了，如冰雪初融。

無束能交到新朋友了，真好。

這麼多年來，衛遙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賀雲霁實在太了解衛遙的不安、敏感和偏執了。

以前賀雲霁一直擔心衛遙和他分開後，會産生自我毀滅的傾向。

如今看來，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堅韌太多了。

一行人從難以視物的虛無空間走到天光大亮處。陽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散下一地耀眼的碎金子。

“前面就是陰煞的栖息地了。你們是想進去看看，還是直接去神樹那邊？”

賀雲霁停下腳步，詢問衆人的意見。

“進去看看，進去看看。”喬離興奮道，他太好奇陰煞的老巢長什麼樣子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支持進去看看的人居多。畢竟陰煞這種東西實在詭異，多了解一些總是好的。

“我帶着衛遙和于懷風進去吧，其他人留在外面。”封映雪出聲打斷衆人的交談。

“我也要去！”喬離不幹了，怎麼挨打總有他一份，好事就輪不到他呢。

“你進去了，裡面萬一有危險，我不一定護得住你。”封映雪語氣随意，卻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她說帶衛遙和于懷風進去不是偏袒誰。這二人的劍法和陣法能克制陰煞，即便有危險也能反抗一二。

人去多反而是累贅。歸墟之行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封映雪不想再出現不必要的犧牲。

喬離蔫兒了。合體期的大能即便收斂了威壓，眼神也帶着震懾。他縱使再跳脫也不敢輕易造次。

“我和你們一起進去。”賀雲霁走到衛遙身邊站定。

不等封映雪說話，衛遙疾言厲色地打斷賀雲霁的話：“不行。你不能去。”

衛遙很是不安，眼底全是擔憂。賀雲霁的靈體越來越虛弱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變透明了。

“行！我不去了。進去後小心些。”賀雲霁退開，示意自己不會跟進去。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急眼了就會和他大小聲。

“前輩，我們進去吧。”衛遙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丢臉，索性不看賀雲霁。

封映雪抽出她的落無劍飛身而起，銀色的劍氣自空中徑直落下。

寬約十米的河面從中間被斬成兩半，露出墨色的深淵，兩邊的水流如同兩面奔騰的瀑布。

封映雪、衛遙和于懷風縱身從裂縫中跳了下去。

河面很快聚攏在一起，平靜的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