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遙面無表情地注視黑水之上的溯光塔,金色的塔身在黑水的映襯下熠熠生輝。耀眼的光芒似乎正誘惑她取走最後一個世界靈物。
二十個光影中,瘦骨嶙峋的修士們幹裂的嘴唇艱難的一張一合,昭示着他們尚存一絲生機。
衛遙在光影中看見了不少身着天衍宗弟子服的修士。其中幾人衛遙認識,是數年前去一些小秘境試煉後失蹤的同門。按常理推論,這些人絕不可能出現在太清秘境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些人是杜寒舟故意制造出的幻象。
可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他們是真的呢?衛遙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就覺毛骨悚然。
“倒計時已經開始喽!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們,你們想好怎麼選了嗎?”杜寒舟陰冷的聲音回蕩在水面之上。
衛遙握拳,骨指泛白。她發現這些人真的很愛讓人做選擇。
他們仗着自己的修為、能力、權勢,試圖淩駕他人性命之上,把弱者玩弄于股掌之間。左丘毅的父親如此,杜寒舟亦如此。
既然怎麼選都是錯的,那她為何要選?衛遙心中下定決心,正要開口,卻聽蘭舒和賀雲霁同時出聲。
蘭舒面沉如水,身上還殘留着殺戮後未曾消散的戾氣,語氣格外嚴厲:“衛遙,你閉嘴!我和大師兄都還在,哪裡輪得到你做決定。”
賀雲霁低垂着眉眼,眸光落到衛遙身上,冷淡道:“去取溯光塔。我是你師兄,更是天衍宗少主,聽我的。”
蘭舒和賀雲霁都清楚杜寒舟的險惡用心,衛遙來此就是為了尋溯光塔,她身上背負着修真界“生”的寄托。
若是不能拿到溯光塔,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杜寒舟看似給出了選擇,實則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如果光影中的人是真的,衛遙又該如何安放心中的愧疚呢?
衛遙是玄機子算出的一絲生機,這一路從歸墟到太清秘境,她身上背負了太多。
賀雲霁極少替衛遙做決定,他的小師妹如今已經成了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他從不認為衛遙搶走了自己的風頭,賀雲霁不在意這些虛妄的東西,但他在乎衛遙。他不想今天的事情變成衛遙日後道途上的心魔。
他的無束就該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向她的道途。所以賀雲霁替衛遙作出了決定。
在場衆人無一出聲,耳邊隻剩下滔滔不絕的水浪聲。大家的臉色都有些白,看着半空中的光影眼中滿是不忍。
“你們也不過如此。連自己的同門都能放棄,難道不會覺得愧疚嗎?”
杜寒舟如願看到這些人做出了他想要的選擇,得意之餘忍不住故意嘲諷幾句。看着這些小畜生露出痛苦不安的神情,他就覺得身心舒暢。
“呵呵!”蘭舒嗤笑,“你這個作惡多端的老東西都沒有愧疚,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你也就會這些下三爛的伎倆,藏頭露尾的鼠輩。”
杜寒舟完全沒在意蘭舒的嘲諷,溯光塔是假的,綁在礁石上的修士是真的。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這些人知道真相的樣子了,那一定會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我很好奇,你的靈像毀了,殘魂也沒了,你還能剩下多少力量呢?”衛遙冷不丁開口,冒出一句思路清奇的話。
杜寒舟正在興頭上,卻被意料之外的話打斷了。他想起自己多年的心血都毀在這個小丫頭片子身上,頓時惱恨起來:“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們自己吧,本尊還指着你們留下來給本尊陪葬呢。”
衛遙越發肯定了杜寒舟已是強弩之末,他若是還有身前的半分修為,都不至于在這裡和她們浪費口舌。
杜寒舟此舉固然是想戲弄她們,衛遙猜測他更多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她們抗衡。
衛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杜寒舟給出的選項中做選擇,在别人制定規則的棋盤上下棋,輸赢還不是任由對方說了算。
制定規則,又不是隻有他杜寒舟會。
“我從不在别人的棋盤上下棋。”衛遙出手如電,七殺劍在她手中舞出殘影。一道道血霧纏繞的劍氣以衛遙為中心,不斷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劍法蝶夢生最特殊的一式:辟新天。
衛遙在歸墟中斬殺陰煞時用過一次,這次是第二次。衛遙的劍意越發精進了,戰場上的一次次厮殺磨練,讓衛遙如同一把開了刃的寶劍,逐漸展現出奪目的鋒芒。
随着最後一劍落下,一片新的天地于衛遙劍下誕生,完全覆蓋住整片水域。
黑色的湮水褪去,露出沾着濕潤氣息的土壤。灰蒙蒙的天空之上,日月同時升起,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空間。
在空間環境發生變化的那一刹那,于懷風迅速施展出天地日月陣。
他甚至不需要與衛遙交流,隻一個眼神便明悟了衛遙的想法。幻陣法則加持,被綁在礁石上的一衆修士紛紛跌落下來,在即将落地之時,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
遠處金光閃耀的溯光塔,在進入辟新天後就消失了。衛遙面上勾起一絲了然的笑意,她就知道杜寒舟不會這般老實。
像杜寒舟這樣詭計多端的老王八,如何會心甘情願告知她們溯光塔的位置。在衛遙自己構建出的劍陣空間中,孰真孰假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