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欣喜還是安心了，他隻覺得宋塵說話的氣息撲在耳朵上癢癢的。總之他一開始想掙脫，聽見聲音後才老實下來，不再亂動。

直到祭婆摸索着來到他們對面，在離他們不到一臂距離時，孟長卿與她視線交接。

那是一雙很奇怪的眼睛，眼球裡遍布血絲，下一秒就能流下兩行血淚似的。

孟長卿慌忙移開視線，他想後退一些，但身後人沒動，他這一退，反倒使兩人貼的更緊了。宋塵察覺到他在害怕，安撫性的在他腰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他沒事。

祭婆盯了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開始伸手去探。就在她手快碰上孟長卿肩膀時，宋塵先她一步将胳膊擋在了孟長卿身前。她順着宋塵胳膊摸了半天，發現宋塵還是一動不動，終于才轉身離開。

孟長卿長舒一口氣。片刻後才望向宋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巧啊塵哥。”

“是很巧，你被選中過來的？”宋塵有些疑惑，他以為來的會是雲覺或者丘以寒。

“說來話長，”孟長卿說，然後不等宋塵說話，接着問“為什麼有這麼多祭婆？”

宋塵早在孟長卿到之前就上過了那個點了一排蠟燭的石階，他說:“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但是能動的隻有一個，并且他看不見，隻能靠聲音找人。”

“靠聲音找人？”孟長卿恍然大悟，“難怪當時我動了一下她就過來，我們站在她面前她卻不知道該幹什麼。”

他們的交談都很小聲，不敢再次驚動台階上的祭婆。宋塵拉着孟長卿，準備往台階上走去，孟長卿雖然不理解，但是也跟了。

其實在宋塵最開始上台階就是想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東西，結果卻聽見身後有石闆響動，猜到又有人下來了，所以才退了回來。卻沒想到來的是孟長卿。

宋塵說的果然不錯，他們此時就在祭婆眼前晃，她卻不為所動。

隻是……

宋塵覺得有些奇怪，他明明記得這個祭婆一開始站的位置在最右邊，怎麼現在站在另一個祭婆背後了？

緊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順着祭婆手指的方向看去。她指着另一個祭婆衣袖處，那兒縫着一塊正方形的白布。宋塵伸手擡起白布看了一眼，白布下的衣服上畫着一副抽象畫，畫上是一個人在找着什麼東西。

宋塵還在看畫，眼前孟長卿遞來了一沓正方形貼紙，形狀剛好和那塊白布一緻。宋塵接過，就見上面分别寫着由一到七的數字。

他們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宋塵撕下寫着“一”的貼紙，小心的貼在白布上。

祭婆原先走到了他們面前，還拍了宋塵的胳膊，卻什麼都沒有做，反倒轉身去了另一個祭婆身後。不像是要傷害他們，倒像是引導。

那第二個數字呢？宋塵想着，突然咳嗽了一聲，一開始靜止不動的祭婆再次伸手尋找人，宋塵将胳膊遞過去。在她碰到宋塵胳膊後，竟是又走到了另一個祭婆身後。

孟長卿有些激動的朝宋塵笑，這個祭婆的反應證明了他們的猜測。

“二”被貼上另一個祭婆身上後，宋塵掀開白布。這次的畫是一個人往另一個人身上貼紙條。

他們驚覺，這畫的……很像他們現在在做的事。

兩人像發現了什麼秘訣，一個個翻開白布，想着看到圖畫說不定能自己分辨順序。

可沒多久這個念頭就被打消了，因為畫放在一起看，根本看不懂順序。

宋塵隻得複刻前面的動作，再來了幾輪。

前面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到了“六”時，他們卻不敢再貼了。

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畫上的内容——與前面幾幅畫上一樣的人貼上了那張寫着“六”的紙，緊接着前面的祭婆居然同時動了起來，她們一齊朝貼紙的人撲去。

也就是說明，這張六如果貼了，他們兩個必然免不了被“追殺”的風險。

不過剩下沒貼的數字隻有兩個了，孟長卿忍着懼意，面色凝重的翻開了那個一直給他們指引的、目前唯一能動的祭婆的衣角。

果然。

二人大喜，因為衣角之下，同樣有着一幅畫。這個祭婆難得的配合他們，一動不動，任他們觀察自己衣服上的畫。

按照畫上的内容推斷，他們大概是需要先貼數字“7”，數字“7”的主人正是他們面前的這位祭婆。

宋塵貼在孟長卿耳邊說：“等會兒你來貼‘7’，我去貼‘6’，你貼完之後立馬跑去原本下來時候的地方，越快越好。”

他語氣堅定，也不管孟長卿問不問“為什麼”，直接将人推去了前面，自己幫他拿過“7”，然後徑直又去了前面那位祭婆身邊。

兩人對視一眼，點了下頭，孟長卿按照宋塵說的，貼完撒腿就跑。到地方站定，在轉身去看宋塵，發現他身後還跟着一群人。

不，準确來說是追。

來不及感歎NPC敬業跑得快，他伸手去拉宋塵。

宋塵挑眉看了前方伸過來的手，其實這地方一不是上坡而不是階梯，根本不需要借力。

但似乎有一種神秘的、不屬于他思考的力量主宰着他。鬼使神差的，他還是拉住了那隻遞過來的手，撲向了那個朝他伸出手的人。

他突然想起來一個詞來形容這種力量，叫什麼來着？思考了半晌，他終于還是想起來了，好像叫做“心向往之”。

孟長卿似乎在伸出手後也察覺到了不妥，可既然宋塵握住了，他便也沒覺得尴尬。

因為到了指定地點了，他們不再害怕，安靜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發生。

向着他們瘋了似的狂奔的祭婆有七個，不過說準确點隻有六個，因為第七個不是向他們狂奔的，而是向那六個祭婆奔去的。

就這樣，第七個祭婆憑自己一己之力讓局勢大變樣。大家不再執着于抓外來者，反而扭打在一起，像一場不分敵我的混戰。

打到最後，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們交纏在一起，齊齊朝台階之上退去。

然後……

是一片火海……

大火不知燒了多久，想來不是真火，四下卻真熱了起來，直到面前出現了許多灰燼。縱然知道是假的，也不得不感歎一句“厲害”。

随着大火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一句句“鎮邪靈，破邪說”。

那是從其中一個祭婆口中說出來的，他們猜，是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