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琮山進來後并沒有帶上門。路過的Alpha軍官來來往往,他的手遲遲沒有解開第二粒扣子,相比其他體檢室顯然他停留的時間過長了。
來體檢的醫生外面都披了白大褂,年輕Beta身體修長,體态良好,藏青襯衣掖進纖細腰間,領口别着一隻金色鋼筆。他再次收回自己的手,從桌面抽了一雙醫用乳膠手套。他戴手套的動作慢鏡頭地在日光下拉長,仿佛要給赫琮山掉頭就走的機會似的磨人。
瞿清雨歪了歪頭:“長官,不先跟我握個手?”
赫琮山腳步一轉往後。
瞿清雨将胸前口袋鋼筆抽下來,頭也不擡幽幽:“上校,你是膽小鬼啊。”
“咣!”
赫琮山停下,隔着半米距離伸手關上了門。
空間密閉起來,明亮光線霎時陰下一半。
瞿清雨一頓,半仰起頭。
Alpha實在太高大了,他某些時候總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體型差。他目光浮動在赫琮山領口,那裡湧流下暗質的斑塊。
赫琮山當着他面解扣子、脫背心。在北部基地内,着裝無法像外面那樣商務,他或許剛從某個高強度訓練場出來,肌肉悍然、贲張,一起一伏仿佛活物呼吸。和瞿清雨想象中不一樣,他身體過分蒼白了,顯然極少暴露人前。整體有種歐式人物雕像的詭谲暴力藝術感,給人極強視覺沖擊力。順着腹肌和人魚線往下軍綠色迷彩長褲又肥又松,皮帶緊紮。瞿醫生心不在焉地推測他的身高遠超190,不然皮帶往下的腿不可能這麼長。
……嘶。
瞿清雨突然避開了眼。
桌面上擺了細口的花瓶,花瓶内插着一枝鮮花。他不知道怎麼有些臉熱,卻仍裝作鎮定的模樣。
赫琮山:“腹部檢查、脊柱、四肢和關節,另外還有腺體。”
“從哪兒開始摸?”他淡漠地問。
“……”
瞿清雨嗆咳了一聲:“……腹部。”
他說話那麼大膽,手真正壓在赫琮山赤-裸硬實的腹肌上卻很規矩。就很正常地做了視診和一些按壓,以Alpha逆天的視力能看見一片細小柔軟的絨毛。
他過于清瘦了,骨節在頸部收窄,銀色項鍊在起伏的鎖骨上蜿蜒。
赫琮山俯下身,貼近他耳邊幾不可聞:“摸得爽嗎?”
Alpha呼吸間噴灑出的熱氣極具侵略性地鑽進耳廓。
赫琮山腰側被報複地重重一按。
瞿清雨擡起頭,輕柔地答:“長官,我雖然想追您,但沒想性騷擾。”
百葉窗遮得不夠緊,他瞳仁顔色是一片誘惑的濃藍。
赫琮山沒什麼表情直起身。
瞿清雨也安靜下來,心無旁骛地給赫琮山做一整套檢查。他隔着一層乳膠手套碰到赫琮山的腺體,眉頭突然微微地皺了一下。
Alpha的腺體是非常脆弱和敏感的地方,信息素從這裡溢出,薄薄一層皮膚組織下縱橫無數神經和血管,簡單觸碰就會令Alpha不适,或者認為受到冒犯。瞿清雨在整個過程中一直萬分小心,竭力控制動作的輕重。
觸碰後頸的手指冰涼,隔着皮膚滑過腺體,能感覺到對方的專業和謹慎。
赫琮山漫不經心地想,Beta果然是Beta,他似乎不知道腺體是Alpha公認的第二性-器官。
“别的沒什麼問題。”
瞿清雨摘下手套,問:“上校,您的腺體有做過更具體的檢查嗎?”
他不确定對方的腺體狀況是否正常。
赫琮山從沙發上撈起衣服,門外開始有嘈雜的聲響,應該是和他一起來的Alpha軍官在等。他背對着瞿清雨,長臂伸展穿衣。常年高強度訓練和軍旅生涯給他帶來一副黃金倒三角身材,寬闊背肌如山巒起伏展開。
“上周檢查過。”
瞿清雨以為是自己多想:“結果一切正常?”
赫琮山頓了頓,低沉:“一切正常。”
他拉開門,另幾名Alpha軍官守在門口,走廊上有戴抑制劑環的Omega。上來體檢的Alpha衆多,眨眼間他就消失在廊道盡頭。
時針指向下午五點,瞿清雨收回視線,填了部分體檢項目。“信息素味道”這一欄居然空着,這項他沒辦法填,Beta聞不到信息素味道。
瞿清雨咬着筆尖,想了想将“腺體狀況和易感期周期”那一欄也空出來,最後整理自己的紙筆。
外面的體檢醫生陸陸續續整理自己的用具,他們今晚統一留在軍校大樓用餐,住在距離Alpha軍官們不到百米的醫護宿舍樓。北部基地的實訓機會來之不易,所有醫生都在想法設法争取轉正的機會。
他們有Alpha也有Omega,各自跟着自己剛認識的軍官一道去食堂用餐,要麼就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人群中Beta孤零零的背影就顯得有些突兀紮眼。
“給你體檢的醫生是個Omega?”許錫順着赫琮山視線往下看,“你應該不會允許Alpha近你的身,感覺怎麼樣?”
赫琮山擰了擰指骨,發出“喀嚓”的聲響:“是個Beta。”
“Beta?”許錫吃驚道,“這一屆的實習醫生裡還有Beta?他們搞錯了?”
大衆對Beta的印象千篇一律,普通、平庸、怯懦、膽小怕事。
能進這裡的實訓的醫生綜合積分在帝國所有醫院中排行前列,大部分都是Alpha,今年竟然出了一個Beta。
赫琮山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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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一樓大廳,餐盤精緻昂貴,菜品琳琅滿目,營養均衡。
瞿清雨吃完飯放盤子,不出意料聽見有人議論他。
“竟然有一個Beta混進來了。”
“鄭斌,你不是跟他一個醫院嗎?有沒有聽過他的事。”
“我好幾次看見他從院長室出來,一個Beta會什麼,還不是……”
一陣心照不宣的哄笑。
“……”
瞿清雨雙手插兜出了食堂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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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半,外面雷聲湧動,隐隐有雷暴雨的趨勢。瞿清雨運氣很好,暴雨下下來那一刻剛好回到宿舍樓。他去了這裡的醫藥圖書館,拷貝了不少資料文獻在光腦中。
征兵是唯一能跨越階層的途徑,宿舍樓四人一間,住着品行各異的Alpha。他進門時氣氛安靜了一秒,另外三個Alpha各自轉過身,床和他相對的那個明目張膽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