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啰嗦的Alpha告别後她一轉頭就看見好幾天沒見的瞿醫生,她立刻大聲和對方打招呼:“瞿醫生!晚上好!今天不是你值班啊!你昨天請假了嗎?”
瞿醫生腳步明顯停頓了一下。
“是的,我請了假。”
Omega醫助又天真無邪地問:“瞿醫生你感冒了嗎?聲音聽起來沙沙的。我有菊花茶呢,瞿醫生要嗎?”
瞿清雨委婉拒絕:“不用。”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不嚴重。”
剛剛在暗處,往前走了一段,一線清冷月光和路燈勾勒他面部,Omega醫助這才發覺他和平時不太一樣,青藍襯衣扣子扣在最頂端,那條銀色的素鍊一點也看不到了。和平時的穿衣風格一點兒不一樣,她奇怪地問:“瞿醫生你很冷嗎?穿得這麼嚴實。”
瞿清雨難得嗆了口風:“沒有,怎麼樣了……你的Alpha?”
“很好啊……”
正好這時候進醫院大門,有幾個護士和他們打招呼,對話被中斷。Omega醫助總覺得哪兒不對勁,直到進入溫暖的值班室,Beta醫生套上白大褂。
Omega醫助瞪大了眼,眼疾手快捂住嘴。
她看見了對方身後的牙印!
在原本Omega腺體所在的位置,明目張膽又禁忌,像某種标記和烙印。
……在這個位置,是警告更恰當。
瞿清雨解開扣子才覺得空氣流通,他仰着頭喘了口氣。
渾身都是不屬于自己的味道,沐浴露、信息素阻隔劑。讓他有Alpha仍然在身邊的錯覺,寒意驅散,這令他不太适應。
瞿清雨調整了表情,正要囑咐兩句Omega醫助,回頭一看對方在原地發呆,不由得提醒了一句:“菜菜?”
菜菜如夢初醒:“瞿醫生!”
瞿清雨微微笑了,沒什麼不同:“我去趟主任室。”
走廊上的窗為了透氣開着,天氣漸漸寒冷,這層樓都是醫生,不那麼吵鬧,腳步踩在上面空曠寂寥。
瞿清雨掩了掩領口,冷風往他骨頭縫裡鑽,他忽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和赫琮山的關系。
别人對他好,他也應該對别人好才對。有人對他不好,他才可以對他不好。有人觊觎他身上某一樣東西,他才能理所當然能夠利用對方獲得寶石和權力。
瞿清雨低下頭,袖中10ml的K-II試劑滑出來。
主任室的門虛掩着,華西崇正在一邊給他的仙人掌澆水,聽見動靜頭也不回:“來了?”
“辭呈一塊交了,知道這地方你呆不住。我還能強迫你不成,訓練營的推薦表給你簽了字,趕緊拿走,看得我心煩。”
瞿清雨笑起來:“謝謝老師。”
他将帶來的向日葵插在桌面的清水瓶中,朝向明天太陽升起能第一時間照到的位置。然後半蹲下來給華西崇保養他的機械腿,仔細地塗抹潤滑油。
頸骨突兀頂起皮肉,上面有Alpha的咬痕。
華西崇突然說:“瘦了。”
瞿清雨揚起頭看他,微微一怔。
“凡事不要太執着,那馬杜克訓練營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行就回來,三百多家醫院還沒有一個你能進得?”
軍醫軍醫,頂了個“軍”字,要和所有報名征兵的Alpha一起争。
華西崇别扭地說:“那些軍校生成天嘻嘻哈哈的,各個拎到戰場上都是能徒手撕裂異形的怪物。你一個Beta,不要逞強,循序漸進。”
“有什麼事學會找人幫忙,兩個人比一個人強。”
“受傷了跟人撒……”撒嬌。
華西崇把話吞回去,歎了口氣,他想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會撒嬌才有人疼。而蹲在他面前的Beta青年脊梁骨瘦削,執拗地頂着天,立着地,不可能向任何人展露柔軟内裡。
他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卻沒有想要阻攔。
瞿清雨放好了他的機器假肢,輕柔道:“老師,我都知道。”
華西崇沒好氣:“你知道什麼,我看你什麼都不知道!”
“最後一天值班,給我精神點。”他不滿,“你不留在這兒還向我請七天的假,七天!你知道七天得落方諾文多少台手術嗎?還敢請七天!”
他這個學生六年裡沒向他請過一次假,到底是哪個Alpha!
瞿清雨心口突然特别軟,他在什麼樣的環境中就會變成什麼樣。他想了想,将頭枕在老人的膝蓋上,輕柔地、沙啞地說:“老師,對不起。我答應了我的Alpha,要在他易感期的時候二十四小時在他身邊。”
有人對他好,他也會對别人好。有人珍惜他,他也會珍惜對方。
他說話總是很難讓人看到真心,寶石藍眼珠裡蒙着紗和霧。華西崇看着他的模樣,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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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琮山在南部軍事基地總會期間處于焦躁難耐的狀态,他無法遏制地在腦海中回想Beta青年的模樣,被抑制劑壓下的沖動一輪輪反撲。總會結束後他乘坐艦體急至家中,淋了五分鐘冷水澡。
半小時後,高熱令他神志混沌,喉嚨焦渴。他不斷喝水。
又一小時,室溫低至零下,他渾身血液在難捱情潮中燃燒。Alpha的信息素無法找到出口,連同各種陰暗渴望一起在體内狂躁地湧動。
老婆。
老婆在哪兒。
沒有。
不在這兒。
不在這兒,也不在這兒。
……
Alpha找遍了整個公寓每一個角落,空無一人。
他後知後覺,老婆值班去了。
為什麼老婆要值班,不工作乖乖呆在家裡不好嗎?
老婆。
老婆怎麼還不回來?
……
門開那一刻新鮮空氣裹挾涼爽秋風湧入,Alpha僵硬地、猙獰地停下一切動作,眼珠轉向門邊。
不能……
他頭痛欲裂,在理智和失控中撕扯:“走……走!”
直到Beta青年朝他走來,如常柔軟地攀附上他脖頸:“1ml。”
“我有七天假,赫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