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這兒吧。你要的拿鐵我點好了。”

他随即又側身對服務員道，“剛剛她點的那兩杯就算了。”

服務員點點頭，轉身交代了兩句。

“怎麼來這麼早啊？”林慮施施然走過去，也坐到高腳凳上，一隻腳踩上橫梁，另一隻自然下垂，堪堪碰到地面，“小學部離這兒不是挺遠？”

“其實也沒多遠，”謝瑜冉微晃了晃手腕，“幾分鐘就到了。”

他是跑過來的。

林慮拿起桌上的拿鐵，微抿。

“不錯啊，”她眼睛亮了亮，“你竟然還記得我的口味？”

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林慮略心虛，自從自己當了老師再度見到季常殷與其一起上下班之後，娛樂生活都少了許多，也“健康”了許多，咖啡都不怎麼喝了。

謝瑜冉彎了彎唇，“順便就記着了。”

似乎又覺得這話有些許不妥，便補了一句，“這樣以後要是有事相求，找你林大小姐的話，也能稍微‘賄賂’一下。”

林慮于是笑，“你謝二少還會有求我的一天？”

她稍稍調整坐姿，将腿往上略收了收，也踩在橫梁上，“對了，你們小學部是不是也要搞運動會了？我們今天在彩排，說是明天就是開幕式。”

謝瑜冉先是一愣，随即啞然，“真沒想到啊……林慮，你的消息就這麼不靈通？”

“噢？”她擡眸，“什麼意思？”

“前兩天就下了通知，校方這次打算把小學部和初中部的運動會一起搞了，”謝瑜冉笑歎，“就因為這事兒，我這兩天都忙成陀螺了。哪個班都要我去幫忙排練，也不知道我一個美術老師，到底能幫上什麼忙。”

“這麼慘啊？”林慮語氣中夾雜着幸災樂禍，“怪不得啊，給你發消息都不回。”

“啊，”謝瑜冉驚，“什麼時候？”

林慮努努嘴，“就前兩天咯……”

“美式，一杯，謝謝。”

說話間，店門口又走入兩個人。

熟悉的嗓音響起，林慮忍不住回頭，果然看到了心中所思之人。

是季常殷啊。

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僅一抹側影，就能認出來是她。

“那是季常殷，季老師？”謝瑜冉忽然開口。

林慮下意識“嗯”了一聲，随即轉過頭看向謝瑜冉，“你認識……她？”

謝瑜冉聽出她語氣中的疑惑，還有一些其他的不明的情緒，不過他沒有在意。

他隻是略微思考了幾秒鐘，回答林慮，“認識。季老師和我是同一年入職的。”

“幾幾年啊？”

“一九年吧，還是二零年？”謝瑜冉偏一偏頭，“我記不太清了。”

一九年嗎？那到現在豈不是已經有五年了。

……還真是大前輩啊。

“大前輩”季常殷和旁邊的喻丹有話沒話地聊了兩句，其實視線一直都在略遠處的林慮身上。

林慮回頭看向她的那一瞬，她當然感受到了。

難以言喻的感覺。

如果非要形容，可能是——全身的血液猛然凝固，連心跳都漏了一拍。

可是下一秒，血液倏然解凍，心跳又若擂鼓。

“走咯，季老師。”喻丹接過服務員遞來的美式咖啡，輕拍季常殷的肩膀。

季常殷回過神，點了點頭，跟着喻丹又走出去。

不過短短幾分鐘，那道身影從自己視線中蓦然出現，又漸漸消失，短暫得仿佛隻是一場夢。

“林慮？”

謝瑜冉一聲輕喚将她飛遠的思緒拉回，“怎麼，鬧矛盾了嗎？”

謝瑜冉比她們大一屆，是不甚清楚自己同季常殷之間反反複複的關系的——連和她同屆的沈怡然都沒能看出來，更别提謝瑜冉。

謝瑜冉頂多知道高一高二時她倆是好閨蜜吧。

林慮輕抿一口拿鐵，“沒什麼。”

她倒希望，她和季常殷之間真的隻是謝瑜冉所以為的閨蜜之間的吵架鬧小矛盾。

沉默許久。

“對了，這次體育節，我——”

“林老師。”

謝瑜冉的話說到一半被打斷，擡起眸看去，正是和林慮“鬧小矛盾”的季常殷。

去而複返。

“啊，季老師。”

林大小姐罕見地露出幾絲慌亂，下意識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面對着對方，背對着謝瑜冉。

從他的視角看去，林慮似乎是低着頭的，像個被懲罰時乖乖認錯的小孩子，卻又因為“叛逆”偶爾擡頭偷偷看一眼懲罰自己的“老師”。

“季常殷……”

從季常殷的角度看，林慮就更像一隻小狐狸了。

小狐狸一不小心犯了錯，正誠心誠意地露出她最脆弱的脖頸，最溫柔的面孔，向自己“低頭認錯”。

可狡黠的一面更加明顯，小狐狸一面低着頭，一面又趁着自己不注意迅速擡頭，像是在觀察自己的情緒。

試探着發出的這一聲“季常殷”就是最好的證明。

季常殷隻感覺，她像是要……

投懷送抱。

“季老師……”

又是一道聲音，似乎更柔了些。

季常殷閉了閉眼：

“……先回學校裡吧。”

回到辦公室之後的劇情平淡無波。畢竟任初孟和溫禧兩人，一個去看班上“排練”，一個去找自家“小課代表”幫忙改默寫，都忙得不亦樂乎。

至于林慮和季常殷，内心便是再洶湧，總歸還都無法宣之于口，因而隻是克制着，淡淡的寒暄了兩句。

反倒沒有在咖啡館内的針鋒相對的暧昧了。

林慮輕歎，有些後悔自己當時都沒有磨蹭一小會兒就直接跟着季常殷回來的行為。

不過，回都回來了。

再後悔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