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高冷不近人情的,總是“酷酷的”的季常殷。是那個“我見衆生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的季常殷。
是十六、十七歲的季常殷。
可她算漏了她的真心。
她曾聽說過一句話,不記得什麼時候,也不記得是誰講的,說“人類都是感性動物”。
大概是無法無天的少年時吧。還記得當時頗不以為意,覺得以偏概全,她自己就很理智。
她在二十六歲的末尾,終于親身明白了這句話的正确性。
刻骨銘心。
“季老師,回家喽~”
林慮将車開到校門口,停在路邊。
季常殷剛放完學生,正望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來沖她笑一笑,拉開車門坐進副駕——已經成為她的專屬座位了。
“怎麼啦,剛在想什麼?”林慮單手操控方向盤,另一隻手給她遞了包小零食,“看你心情不太好,要不要去五月廣場逛一逛?”
前面路口是紅燈,林慮慢慢減速刹車,側頭看向略顯emo的季常殷,“要是你在這個紅燈變綠之前想好的話,我還可以省點油。”不用調頭了。
季常殷于是笑,“那直接回家不是更省油?”
她看着紅燈數秒快要結束,“走吧,回家。我今天工作量不少,時間緊任務重。難道……林老師幫我改作文?”
“别别别,”林慮急忙拒絕,“我這英語水平都荒廢了多少年了,給我張答案對着改還勉強,改作文……哈哈。”
“所以啊,還是直接回家吧。”季常殷又補充。
好吧,她承認,她其實是想聽林慮多說幾句“回家”。
計謀成功。
不出季常殷所料,林慮果然點一點頭,踩下油門說道:“嗯,那就回家。
“不過,既然出不去,不如……晚上咱倆找個綜藝看看玩兒玩兒?”她還是有點擔心,“熱愛工作也得給别人留條活路呀。”笑,“小心喻丹順着網線爬過來敲你。”
季常殷不解,“為什麼是喻丹?她不是也挺卷的嗎?”
“你傻呀,”林慮笑意更深,“蘇呓生氣了,最後動手的不都是她老婆?”
季常殷追問:“那如果你生氣了,會讓我幫你嗎?”
林慮:“那倒不用,我會親手敲你的。
“畢竟怕你自己對自己手下留情。”
季老師,卒。
季常殷氣笑了,“林慮,我要是哪天死了,絕對不是被你敲死的就是被你氣死的。”
林慮選擇性失聰。繼續開車穩得一批。
就這麼拌着嘴到了讕延灣。
标着“25”的樓棟前,一輛白車穩穩停在停車位内。開門下車的動作一氣呵成,遠望去,正是季、林二人。
下了車,依然是說說笑笑的樣子。
說說笑笑地下了車,說說笑笑地進了單元門和電梯,說說笑笑地進到屋内,說說笑笑地換衣服換鞋。
“先做飯?”季常殷将長袖往上撸一撸,“已經都六點半了。”就要走去廚房。
“欸,”林慮叫住她,“你不是說今天很忙麼?要不然我點外賣吧……”
季常殷笑,“我說的‘時間緊’是指加上做飯看綜藝這些的話,時間……會有一點點緊。”
“合着你是在這兒騙我的啊,”林慮哭笑不得,“季常殷你不學好。”
季常殷反駁,“我才沒有。”
“嗯,沒有,沒有~”林慮看着自覺穿好圍裙,把後面的腰間的系帶留給她的季常殷,“不過我生氣了。”
輕哼一聲扔下系帶,“大忙人季老師還是先想想怎麼哄女朋友吧。”
“哄女朋友啊,”季常殷将鍋裡菜略微翻炒,看着色澤和香氣都差不多了,便舉起鍋盛出菜來,“不知道……菠蘿咕咾肉女朋友喜不喜歡吃呀?”
林慮眼睛一亮,連忙從旁邊筷筒裡拿起一雙,伸到鍋裡夾了一塊肉放入口,“嗯,好吃~”
她于是打趣季常殷,“看來我以後的一日三餐都得仰仗季老師了。”
“為女朋友做飯,心甘情願。”季常殷将腰間圍裙的系帶遞給林慮,“所以,女朋友可以原諒我嗎?”
林慮自然地接過系帶,打了個蝴蝶結。她故意将系帶系得緊了些,沒想到更勾勒出了面前人的輪廓。
“……你猜吧。”林慮不敢多看,匆匆忙忙回到書房,“我先去改作業,飯好了喊我,嗷。”
“好。”季常殷背對着林慮,偷偷彎了眼,“飯好了,我叫你。”
她覺得,生活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
在林慮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