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生活經驗告訴我們,所謂“沖動”大部分是不怎麼好的事情,因為欠缺思考而引起的錯誤,甚至禍端。
她以為這是自己的一個沖動。
可是,可是。
如果真的隻是沖動,為什麼這一股沖動如此特别?至少,從時間上來說,就比其他沖動的持續時間長了好多好多。
而且,當左右理智的腎上腺素退居,大腦重新開始工作之後——
她并沒有覺得這個想法有什麼錯誤。事實上,也許大腦的“理智思考”也在贊同她的這個“沖動”。
或許這一股“沖動”,用“直覺”來形容更為恰當。
“那把你的手環給我。”乖乖遞出。
“伸手。”就着遞手環的那隻手伸了出去。
林大小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對着季常殷的手看、比着自己的臂看,然後鼓了鼓腮幫,“換一隻。”
“嗯……”季常殷收回手,“為什麼?”
林慮晃一晃右手的手腕,腕上粉色手環俏皮可愛,“我戴右手,你戴左手,這樣……牽手的時候,手環可以重疊起來。”
她笑,“有什麼寓意嗎?”
“也沒什麼吧……”林慮思索,“就是感覺,挺浪漫的。”
挺浪漫的。确實。
季常殷都被說得有些動心。
不過她不動聲色地将兩隻手背到身後,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明明是心虛的,神情依然自若:“給我吧,我自己戴。”
林慮眯眼,“季老師這是不放心我的技術?”
“不是。”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使一些力,在腕骨處輕輕摩挲,“……嗯。”
有點啞口無言呢。
“嗯?”林慮傾身,仰頭,“你有事兒瞞着我啊。”
“沒什麼……”無意識地又捏了捏腕骨,直到感受到疼意。季常殷抿唇,兩隻交疊在背後的手松開。
這下壞了,估計手腕那邊又得紅一小片……
不過她自愈能力應該沒那麼差?
車上磕出的紅印大概率已經好了吧。
“沒什麼是什麼啊……你不會受傷了吧?”
林慮嘟囔着,擡步要到她身後去。
“沒什麼就是沒什麼啊,”季常殷笑歎,伸手,“你看,真的沒——”什麼。
手背上的紅色确實沒有了下車前那一眼的濃豔,可印迹仍在。這樣豁然暴露在陽光之下,好像更清晰了,又好像更模糊了。
季常殷的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好吧,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自從這兩年工作之後都沒再怎麼幹過活,天天也就是辦公室教室家裡三點一線地來回,這副嬌氣的皮囊竟與她的過往一并回來了。
甚至她的手上還多了一道劃痕,是她前一次沒有注意到的。許是劃到車上座位的哪處尖銳了吧,怪不得剛感覺有些稀碎的癢。
一時氣氛有點凝固。
季常殷不懂聲色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輕咳一聲收回手,“也就紅了一小塊兒……沒什麼的,是吧?”
她肯定不會答是的。
“不是。”回答得幹脆,跟季常殷的設想一模一樣。
林慮牽着她的手臂把手拉過來,“當然有什麼。
“不隻是有什麼,而且是很有什麼。”
這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小狐狸能被稱為小狐狸,腦子自然不傻。雖然下車前那一小陣意識昏昏的,可身邊人做了什麼她還是記得的。
“就像你擔心我磕到前面椅子背一樣,我當然也擔心你,并且,不比你擔心我少,甚至比我擔心我自己要多。”
傷口處傳來一陣溫溫熱熱的風。
小狐狸擡起眸,“疼嗎?”
“不疼。”季常殷哂笑,“你要是再晚發現一點——”
傷口都要愈合了。
第二次被打斷,後半句話終于沒有說出來。
傷口處的溫熱忽然有了實質。她垂眸,小狐狸用唇舌,輕輕覆上了她的手背。
“我聽說人體的唾液有消毒殺菌的作用……”
她的思緒飛遠,不知道小狐狸的有沒有……
她垂眸,誠實道:
“可是好像……有點癢诶。”
不隻是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