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衣服上的血迹,宵鸢小心翼翼的卷起韓汐缭右腕的袖口,衣袖下,除了一道有十厘米左右的長口子,還有兩道手指甲那麼寬的小口子,兩道像吸血鬼咬痕的小口子,四道小口子倒是愈合了,但長口子還在不斷向外淌血。
(怪不得這麼疼……)
在止血噴霧對着傷口滋了兩下以後,疼痛的感覺明顯緩解了不少。
“這藥效果真好。”
“嗯。”
韓汐缭這才發現輕輕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的宵鸢,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
“其實就是擦破皮而已,你放着不管它也會好的。”
“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就算一直以來受過的傷哪次都比這次更嚴重,可它也是傷。”
手腕處被握着的地方傳來宵鸢掌心的溫熱,就連說出口的話都沒有半點責怪之意,反而更像在溫柔的哄小孩子,然而越是這樣,才越讓韓汐缭有種難以言說的内疚感,甚至比當面責怪她,更讓她自責。
感覺……自己做了讓她擔心的事。
“那個,你是一早就知道我會受傷,特意買的藥嗎?”
“就算是夢,也需要建立在現實之上,你不會平白無故的提到那個雜物間,外加我之前親自去看過那個鐵門,知道那裡的情況,再結合這次的情況,覺得你會不惜以弄傷自己為代價,也要強行進去也不奇怪吧?”
“可我那個時候哪裡知道自己未來還要再進去一次?”要是知道的話,就天天晚上回來精修一下了,正好自己家離得近,晚上吃完飯自己都會來這個操場蕩秋千,而且這裡八點以後除了自己連個鬼都沒有。
“再進去一次?那個鐵門是你弄壞的?”宵鸢馬上就抓住了關鍵點。
“嗯,因為一些原因,最後不得不搞暴力拆遷。 ”
“因為什麼?”宵鸢從兜裡拿出一個大号創口貼,貼在傷口上。
“我不是說過,我曾經在那個英語班上過一年課嘛。”
“嗯。”
“然後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肯定會有人看我哪哪都不順眼,所以有一天放學後,班上就有幾個人堵我,最後還把我關在了那裡,後面我就用了點方法從裡面弄開了門。”
被關進去這件事發生的時間,距離現在倒也不算很久,但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讓她覺得痛苦。
從被他們關進去時的茫然,到嘗試過各種方法卻毫無作用的絕望無助,再到一邊哭一邊繼續想辦法弄開門……
最後鐵門打開的時候,韓汐缭已經麻木到不想哭了。
隻是,等她重新走到有陽光的地方,看着自己手背手腕還在流血的傷口,以及手心上的各種劃痕時,第一次産生了“為什麼我要活着啊”的消極情緒。
“虧你經曆類似的事情,還願意幫别人。”确定創口貼貼好以後,宵鸢把韓汐缭的右手放下。
“就是因為淋過雨,所以才想在下雨的時候給人家一把傘嘛。”
回憶起周儒倩剛才那仿佛躲瘟疫的态度,韓汐缭目光一暗。
或許對于“那個世界”的人來說,自己的一切都是髒的吧?哪怕是短暫的接受,也不過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
“算了,現在這樣好像也不差……”韓汐缭釋然一笑。
“你都這樣了,還叫好像也不差?”
“啊,這個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多管閑事了……我說的是,同樣是站在這個地方,夢裡是晴空萬裡的早晨,而現在是能夠看見晚霞的傍晚時分,不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嗎?”
韓汐缭的話讓宵鸢看向四周。
之前大片大片的火燒雲現在隻剩下了最西方的那一點點,原本的蔚藍天空和火燒雲被逐漸到來的黑夜一點點稀釋成深藍色的天幕和黑灰色的雲朵。
操場上打籃球的人拿着籃球和同伴說笑打鬧着離場,灌木叢風格的半圈綠化帶的樹葉被晚風吹的嘩嘩作響。
“有種完結撒花的感覺。”
“是啊,如果人生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沒有那麼困擾與煩惱,隻有歲月靜好,”韓汐缭用自己左手和右手的大拇指食指擺出框取景,對準最西方那一點點夕陽,“但這樣的人生應該是不存在的吧。”
“存在倒是能存在,不過前提是,得有一個叫做烏托邦的地方。”
“那我還不如選擇和你一起多創作一些美好的回憶,比如像現在這樣,和你一起看我最喜歡的夕陽什麼的,”韓汐缭說着,轉頭進了教學樓,“咱們現在可以回家了。”
“所以現在是真的能回家了,之前是假的呗?”
“明知故問。”
上了二樓,透過玻璃門的玻璃,能夠看到道路兩側的指路燈亮起,看到燈光,韓汐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朝宵鸢一伸手,“對了,我的冰淇淋呢?”
“你還記得呢!”
“肯定會記得啊!那可是吃的。”
“都多久了?早化完了,我都扔了。”
“啊?”韓汐缭推開玻璃門,“不過這個是我的問題,時間花的太久了。”
“要不我再給你買一盒。”
“不了,”韓汐缭指向路燈,“已經到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