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一家人齊整地坐在桌邊,其樂融融。
倪禾栀主動拿碗盛飯,擺到大家面前,現摘的蔬菜,野生的小鲫魚,簡單的三菜一湯。
奶奶望着桌上略顯寒碜的飯菜,神情有些愧疚:“栀栀呐,你不愛吃家裡養的雞鴨鵝,那個……外國人做的什麼雞來着……哦~啃的雞……我們沒吃過,也不知道咋個做法,等過兩天趕集,讓阿喻帶你去縣城玩玩,聽說那兒有賣那種雞。”
蘇喻一家幾乎不花錢買菜,地裡種什麼她們就吃什麼,倪禾栀一來,奶奶便張羅着殺雞宰鵝,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她。
籬笆内圈養的雞鴨是舒慧一天天養大的,看着陪伴自己的“小夥伴”在奶奶手中哀叫掙紮,舒慧難過的直掉眼淚。
倪禾栀恰巧瞧見這一幕,便對老人家撒謊說:“奶奶,我喜歡吃肯德基,不愛吃家裡養的雞。别殺它了,留着生蛋多好。”
就這樣小雞幸免于難,倪禾栀落了個“挑食”的初印象。
老實說,倪禾栀的确嘴刁,可再怎麼挑食的人,十天半個月不沾葷腥,也難以抵擋口腹之欲。
即便如此,倪禾栀還是懂事地舀了一勺番茄,美眸微彎:“奶奶,我就愛吃新鮮的蔬菜。”
奶奶笑得慈眉善目:“你這孩子,奶奶這些天都看在眼裡,我們家條件差,比起你以前過的日子那叫一個天上地下,本還怕你跟着我們吃苦,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我們栀栀是頂好頂好的姑娘。”
“奶奶,您誇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倪禾栀眉間沾染愉悅,語帶得意:“不過,奶奶說的都是實話,我确實很讨人喜歡呢。”
奶奶笑得更開了。
倪禾栀眼睛閑閑地掠過身邊的呆瓜,一語雙關地問:“我說的對麼,蘇喻?”
冷不丁被點名,蘇喻扒飯的手頓住,眼睫輕擡,嘴角牽起一個小括弧,輕輕“嗯”了聲。
話題就這樣轉到蘇喻身上,奶奶順勢往下說:“阿喻呐,今天邱小霞她阿爸來咱家了。”
蘇喻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他來做什麼?”
“邱書記想資助你上大學,倪夫人那邊讓老師替你回絕了,以後你的學雜費和生活費都他來提供,舒慧的學雜費也由他負責。”
蘇喻面上看不出一點欣喜,反而鋪滿警覺:“他為什麼要幫我們?”
奶奶語氣平靜,仿佛隻是轉述:“邱書記說準備給小霞在濱城買房,眼瞅着房價越漲越高,怕你們小兩口工作幾年也買不起,反正大學你們也準備往濱城考,索性現在買好,就當是給你倆置辦的婚房,上大學立馬能住進去,他還說……”
“奶奶,您等等!”蘇喻眼睛驚恐地瞪大一圈:“您說什麼?誰跟誰?”
“你和邱家那丫頭。”
自家孫女的性子跟悶葫蘆沒兩樣,老人摸不透她心思,盯着蘇喻的臉,暗自琢磨:“邱書記還說,你雖不能分化,但他家裡人都不介意,他看中你的人品,性格也溫順,将來不會虧待他女兒……隻不過小霞是獨生女,要委屈你入贅,以後你們小兩口結婚,孩子也要姓邱。”
這一番話,簡直比驚雷還炸裂,蘇喻一時間無法消化,整個人跟石化一般,連眼珠子都定住。
表情落在倪禾栀眼裡,就被曲解成:蘇喻太過驚喜,以至于反應不及,變得啞然失聲。
難怪怎麼撩這臭呆瓜都無動于衷。
原來已經有了“家室”。
這段時間,她各種騷斷腿的勾引﹑撩撥,落在蘇喻眼裡,豈不成了廉價的狗皮膏藥?
阿呸!
渣女。
奶奶的語調稀松平常,并無半點撮合的意思,但倪禾栀心口卻堵的難受,她想自己為什麼要留在這裡,過着清心寡欲的修道生活。
倪禾栀從來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即便被繼母扔到閉塞偏遠的山村,切斷一切與外界聯系的渠道,她也有法子擺脫困境。
就在兩天前,她順利聯絡上倪青瑤最信任的特助,知道媽媽手術成功,不久就會醒來,她大可讓陳特助派人來接,為什麼還不離開童村?
就因為知道媽媽醒了,江穗翻騰不出浪花,所以才不着急回去?
難道就沒有别的原因?
倪禾栀無意識地咬着唇内軟肉,扪心自問為什麼不走。
離開這裡就意味着要和蘇喻分開。
從一開始來童村,倪禾栀就沒想到會認識蘇喻,更想不到自己會因為離開這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難過到心如絞痛。
是啊,這才是她遲遲不走的原因。
倪禾栀狠戳碗裡的米飯,心情如同打翻五味瓶,煩躁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