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

“黑色邊鋒”歌廳在紅燈區的一條暗巷裡，這裡是沒有開發的老城區，狹窄逼仄，雜亂無章的電線杆上貼滿了黃色廣告和流産手術的貼紙。

高中的三晚下後，這裡就熱鬧了起來，穿着超短裙的妖豔女子和畫着濃妝的男人出門攬客，他們背靠着牆，吐着煙圈。

君赴宴的上班時間是下午五點到淩晨兩點，中間有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

說是吃飯，其實是“工作人員”的相互服務時間，這裡很少有猛1，一堆0隻能相互排解寂寞。

君赴宴來的那天，特意将頭發剃的更短了點，穿着黑衛衣，一出現在這裡立刻被0們盯上了。

此刻暗巷中一個黃毛0看着在歌廳裡唱歌的君赴宴，戳了戳同伴：“怎麼樣？新來的。夠硬。是我的菜。”

“人家可是正經唱歌的。怎麼？想讓他睡你？”

“怎麼不能？能淪落人到我們這唱歌，肯定也不是正經貨色，等着啊。我這就去要微信。”

君赴宴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陸清舟還有半小時放學。君赴宴去衛生間裡洗了把臉，放在洗手池旁的手機彈出微信，陸清舟給他發來一張照片。是一隻速寫的杜賓犬。

“宴宴！看我畫的你！大狗狗！”

這世上根本沒有不看消息的人，隻有不願意回複你的人。

君赴宴手上沾着洗手液，二指禅看上去有些滑稽。

【好好上課。馬上高考了。】

【哎呀我沒有耽誤學習啊，這是我下課的時候畫的。我卷子都做完了，你看看我的書山。宴宴，我餓啦～】

君赴宴嘴角上揚。

【那等你放學。我接你去吃夜宵。】

【好哦！我要吃馄饨！我我我要吃三大碗！】

【你是小豬豬啊？】

高三.國優班異常安靜，隻有陸清舟捂着臉偷笑，同桌高倩倩見他臉紅撲撲的，輕聲問：“喂！你談戀愛了？”

“沒有沒有。學習哈。”陸清舟把手機塞回桌兜，收了收心，瞬間投入到題海戰術中。

“不對勁。很反常。是隔壁藝校的校花嗎？”這個長得很像辣目洋子的女生一臉八卦。

陸清舟笑而不語。認識君赴宴已經半年了，他的學習生活也沒那麼枯燥了。相反，适當的緩解讓陸清舟學習效率很高。因為君赴宴總是會監督自己的學習情況，哪怕是兩個人去奶茶店，君赴宴都要親眼看着陸清舟背上一個小時的單詞再跟自己說話。

其實對于中國醫科大的保送名額，陸清舟勢在必得。

君赴宴用沾了水的手順了把頭發，剛準備出衛生間，站在門口的發少年一把撐住牆：“喂，新來的。加個聯系方式呗。”

“不。”君赴宴錯身準備離開。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君禦臣的第三百七十六個義弟，讓你睡我，是你的福分。小心我告訴我們老大，你就别想在這裡混下去！”

“睡你？什麼意思。”

君赴宴皺了皺眉頭，問得義正言辭。

“我的天呐，你不會是個處吧！小爺我更喜歡了！簡而言之，就是你上我。我給你錢。懂了嗎？”

“不懂。不睡。”他隐隐約約猜到了那種事，但男人和男人也可以？不能吧？

來不及細想，君赴宴跨上自行車，遠遠望見不遠處一群混混簇擁着的青年，那青年長得五大三粗，肥頭大耳，大晚上還戴着墨鏡，脖子上麻繩一般粗的金項鍊。

“禦臣哥！禦臣哥大手筆！”

那個青年應該就是另整條街聞風喪膽的君禦臣。

君禦臣拿着美鈔肆意揮灑，看上去完全是□□/作風。

“給你們看看新家夥！”君禦臣從腰間掏出一把美國槍。

“哇！！！好吊！禦臣哥，這是真槍嗎？”

君禦臣拍着自己的啤酒肚：“不信，來試試？”

“不敢不敢……但禦臣哥，你這怕是，犯法了吧！？”

君禦臣的父親君至善經營着國内最大的娛樂公司，家産無數。

君至善遵紀守法，大号君禦臣算是養廢了，二兒子君瑤又被人販子拐賣，這些年君至善耗費大量财力物力尋找君瑤，而君禦臣徹底放飛了自我，賭博，嫖//娼，吸毒，在灰色地帶橫行霸道。

此刻君禦臣拍了拍一旁小弟的臉：“怕什麼！老子有錢！我就算今天殺了人，我爸都能給我找個替罪羊！老子隻需要跑到國外，誰敢管我！”

“法律會管你。”

君禦臣一愣，看了看從自己面前騎車而過的一個黑影，這個青年年歲和自己差不多，語氣冷漠。

“這是新來的？”君禦臣摟過小跟班。

“是。叫君赴宴。和您同宗呢！”

“小子看着好像不怕我。”

“豈止啊。這家夥目中無人，剛剛您的第三百六十七個小弟，也就是我，親自送上門去，他都不正眼看我的。”

君禦臣指了指小弟：“哦，第三百……你是……”小弟滿臉期待。

“不好意思。忘了。”

君禦臣轉了轉手上的戒指：“都姓君，差别還是很大的。我可比他好看多了。你們說對不對？”

“對對對！”這些混混在社會上油慣了，對社會上阿谀奉承那一套得心應手。

*

陸清舟下課以後乖乖站在學校門口的白桦樹下，春寒料峭，陸清舟将校服拉鍊卡到了脖子最上。程瑤從來不上三晚，二晚下就回家了，也是，回去還要打工。陸家每每提出要資助他，程瑤都婉拒。

“清舟還在等那個大哥哥來接你啊！”

“嗯！”

“那我們先走啦，明天周天，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好哦！你們明天一定要來哦！”

少年們騎着自行車載着同學離校。

“叮鈴”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

陸清舟擡頭，君赴宴從一排白桦樹下騎着自行車趕來。陸清舟眼睛立馬笑成了一條縫，像隻小羊。

一年了，君赴宴已經23歲了，看上去成熟不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們彼此熟悉了，陸清舟卻不敢撲上去抱君赴宴。

靠近君赴宴，心跳會加快。

“舟舟。我給你買了烤紅薯。”

君赴宴把熱氣騰騰的烤紅薯遞給陸清舟，而後握住他的手呼了呼氣：“冷嗎？”

“不冷。宴宴。”陸清舟擡眼望着他，路燈下陸清舟的眼睛亮亮的。他臉上的嬰兒肥也已經褪去，清冷溫柔的氣質已經凸顯。

君赴宴喉結一動，啞聲道：“上車，我帶你去吃馄饨。”

陸清舟跳上後座，摟着君赴宴的腰取暖，兩條腿輕晃着：“宴宴。模考成績出來了，我考了全市第一。醫科大聯系我了。”

“舟舟真棒。”

“宴宴。你準備一輩子都在歌廳唱歌嗎？”

君赴宴沉默一會：“我想當一名文藝兵。”

“那你參軍啊！”

君赴宴輕笑：“我眼睛體檢過不了的。我沒有文化。隻有靠賣唱，不然我就要去工地搬磚了。舟舟，你以後應該會是一位醫生吧。”

“嗯。我想成為國際醫生。”

他支持陸清舟的夢想，但陸清舟的優秀和自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陸清舟會越來越好，而他，似乎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是宴宴。我不想跟你分開。”後座的陸清舟吸了吸鼻子将君赴宴抱的更緊了些。

“……”君赴宴不敢接話，怕講注定分别之語提前。

在馄饨店裡，陸清舟請君赴宴明晚來參加自己的成人生日。君赴宴正在為這件事發愁，他早就發現了陸清舟喜歡施華洛世奇的一個手鍊，那個手鍊是在國際醫師節上聯名發布的，意義非凡。

陸清舟隻是随口提過一嘴，君赴宴留了心，跑去店裡一問，1萬五。君赴宴手裡的錢連個零頭都不夠。

“宴宴，我問你話呢？明晚你一定要來哦。”

“舟舟的朋友應該很多吧。”君赴宴垂着頭，陸清舟隻能看見他的眉間蹙着一團郁結。

“嗯！我爸爸包了七八桌呢，我的朋友占了一半。但是宴宴和瑤瑤要坐在我身邊哦。”